微濃此時腦子裡已是一片空白。她的心頭充滿疑惑、激盪,還有對楚璃死而復生的喜悅,促使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幸好她還殘留著最後一絲理智,那理智告訴她,這並不是一個適宜相認的場合。她唯有抬手抹了抹眼淚,剋制地搖了搖頭。
瓔珞卻被她這個模樣嚇壞了,還以為是雲辰欺負了她,立刻將峨眉刺改指對方,大聲喝問:“瞧你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還是什麼侯爺,竟敢欺負人?”
雲辰清朗的眉目稍稍蹙起,不明所以地道:“這其中恐怕有些誤會。”
瓔珞冷哼一聲,又指了指微濃:“你看她這個樣子,還敢說沒欺負?我們方才進來時還好好的,先碰上你那個無理取鬧的妹子,又碰上你這個氣勢洶洶的大哥!真不愧是一家人!蛇鼠一窩!”
瓔珞噼裡啪啦罵了一頓,微濃卻始終盯著雲辰,面上沒有一絲反應。
反而是雲辰聽出了異樣,立刻轉身責問雲瀟,連名帶姓地喝斥她:“雲瀟!你又胡鬧什麼?”
雲瀟委屈地流下眼淚,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我就是看她們不順眼而已!什麼都沒做!”
雲辰想必不是頭一次碰見這種情況了,冠玉般的面容上隱隱浮現幾分怒色。但他還是剋制了下來,好脾氣地對瓔珞賠禮:“舍妹自小被寵壞了,脾氣有些驕縱,但並無惡意。她若有什麼地方得罪了兩位姑娘,在下替她賠個不是,希望兩位姑娘不要計較。”
瓔珞輕哼一聲,自然不買賬,眼光看向微濃,冷冷回道:“你說話文縐縐的,我可聽不懂。你跟我姐姐賠禮道歉去!”
雲辰很是無奈,只得又看向微濃:“是在下管教無方,致使舍妹無禮衝撞。今日兩位姑娘的損失,在下願一力承擔,還望姑娘給予寬宥。”
微濃仍舊面色恍惚地盯著他,也不回話,仿若沒有聽見。
雲辰則面色如常地任她打量,又是溫和關懷:“在下看姑娘臉色蒼白,可是哪裡不舒服?”
這一句關切之語,終於使得微濃平復了心境。她輕輕撫著額頭,語無倫次地低聲回道:“我……沒事,方才……失禮了。”
雲辰這才放了心,緩緩再笑:“沒事就好。看來都是舍妹的錯。”
他的笑是如此柔和,如此令人愜意,可言語中的疏離、眼眸中的陌生,卻是藏也藏不住。
這個認知深深刺傷了微濃。她忍不住再次打量雲辰,這一次她冷靜了許多,看得更加仔細,於是也看出了雲辰和記憶中的楚璃有幾分差別。
在她印象中,楚璃已經算是很高大的男子了,但眼前的雲辰顯然要更高大一些,身形也更清瘦。他的面龐比楚璃更挺峻,五官也更深邃,膚色也比楚璃更白。這令他的氣質帶著一種疏離感,沒有楚璃那般可親。而且,他的左眼眼尾有一顆極其細小的淚痣,楚璃是沒有的。
這樣一對比,他與楚璃也並不是一模一樣,只有八分相似罷了。楚璃像是水墨畫中的高山廣川,謙謙君子,氣質朗逸坦然;雲辰則更像她眼見為實的十萬大山,真實而神秘,但絕非人畜無害,昳麗之中自帶著幾分令人畏懼的嚮往。
至此,微濃也清醒過來,怪只怪她和楚璃的初遇實在太過記憶猶新,對那襲白衣實在太難以放下。而云辰今日就恰好穿了白衣,又與楚璃長得極為相似……他們就連聲音都那麼像,用的薰香都是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