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府。
沈太夫人送走了穆青凌,當即讓人喊了謝氏過來,將穆青凌告訴她的話簡單說了一遍,聽得謝氏目瞪口呆,說:“依母親的話,那當年,是公爹做了主,讓盧家能借著公爹徒弟盧御史的身份,在京中住了下來?”
“這麼多年,我竟然沒能想到,京城裡能有幾個盧家?”沈太夫人感嘆道,“盧御史是真有其人,還來葉府拜見過我。只是盧御史過世後,他們一家早已搬到了鄉下,穆郡主和他們說好了每年送銀子過去,他們便答應穆郡主藉著盧御史的名頭在京中行事。”
“這……可這也不是什麼值得隱瞞的事情,若只是為了瞞住鎮國公府,公爹不至於連您也瞞著啊?”謝氏揪著手帕不解地問道。
“我又何嘗不是這麼想的。”沈太夫人擰著眉說道,“我試探了穆郡主,除了那一件事,你公爹還做了什麼事情,穆郡主含糊其辭地岔開了話題,暗示我不要再問了。只怕這事很大,大到你公爹和穆郡主都覺得,瞞著葉府上下,才是最好的選擇。九年前的京城裡,還能有什麼大事,能讓當時還是太師的他和穆郡主一致選擇了三緘其口呢?”
謝氏回想了一番,瞬間嚇得面如土色。
九年前,京城中還能有什麼大事?
不就是南越大戰和晟王謀逆案嗎!
“母……母親,這,這事兒可太大了,咱家先前就因為那叫魂案的事情……唉,這都是些什麼事兒!”謝氏忍不住抱怨道。
沈太夫人長嘆一聲,肅著臉說:“瓊兒這次遇險,雖然是禍,但也因此得了福,不只和南平郡主和王國舅家的千金交了好,還在王皇后、太子乃至陛下面前露了臉,陛下甚至還親口讚了瓊兒一個‘勇’字。有這樣的名聲在,瓊兒的婚事便有著落了,這幾年,不管是在京城還是在江南,咱們都警醒著些,擦亮眼睛為她尋一門好親事。”
“至於盧家,那已經不是我們能高攀上的了。”沈太夫人最後說道。
“少丹那孩子,真是……”謝氏忍不住落了淚,拿著帕子擦了擦眼角,“也不知道他這些年怎麼過來的。母親,我也不瞞你,少丹那孩子,也算是我們葉府看著長大的,我心裡一直把他當半個自家孩子看……我眼瞧著,瓊兒似乎也對少丹有幾分情意的樣子,少丹也是,他們兩個,實在是可惜……”
沈太夫人又是一聲長嘆,喃喃說:“我又何嘗不覺得可惜呢……”
…………
葉府另一邊的瓊花院裡。
葉瓊懶懶地倚在榻上,聽著幾個丫鬟繪聲繪色地說著自家和盧家門前車水馬龍的情況,吃著謝氏親自下廚做的糕點,神情卻始終懨懨的。
最為心細的素鳶覷著葉瓊的臉色,招手示意正在說話的流鶯停下,小聲對葉瓊說道:“姑娘,可是我們吵到你了,還是你覺得身上有哪裡不舒服?”
葉瓊搖了搖頭,幾個丫鬟面面相覷,不知該說什麼,葉瓊見她們如此,反倒笑了起來:“擔心什麼,孫大夫都說沒事兒了。杜鵑,有從盧家打聽到訊息嗎,少丹哥哥的傷怎麼樣了?”
“盧家的人說,沒什麼大礙。”杜鵑答道,“盧家如今大門緊閉謝客呢,那門上的還是看到我是葉家的,特地和我說了一聲。只是實話說,我沒見到盧公子本人,也不好說盧家的下人有沒有說謊……”
葉瓊蹙了蹙眉,想說什麼,卻又咳了幾聲,忙得幾個丫鬟忙遞水送藥。葉瓊接了水飲了一口,卻又不說話了,只是看著開啟的木窗發呆。
見葉瓊看著木窗,流鶯還以為葉瓊是想看木窗前放著的臘梅花,便捧了來,卻見木窗上不知是誰用了一根銀線吊著一枝臘梅花,剛好奇地想要解下來,就聽葉瓊說:“流鶯,我想聞聞臘梅花,你抱過來吧。”
流鶯應了一聲,沒有管那枝被掛起來的花枝,抱著臘梅遞給葉瓊,說:“說起來,倒是還有件事情。午飯前,盧……啊,該說穆郡主了,她來了府裡一趟,和太夫人說了好久的話,又來瞧了姑娘一眼。只是,當時姑娘吃了藥正睡著,穆郡主就說不打擾姑娘安寢就告辭了。”
“和我祖母說了好久的話?”葉瓊反問了一句,隨意地撥弄了一下瓶中的花,“這花倒是開得不錯,放在我書房的桌案上吧。”
說著,就有小丫鬟捧了藥來,素鳶親手接了過來,服侍著葉瓊喝下,葉瓊將藥一口飲下,跟著打了個哈欠,說:“好了,你們都退下吧。我乏了,再睡兩個時辰。”
幾個丫鬟便收了托盤,替葉瓊放下了帷幔退下了。
葉瓊闔上了眼睛等了一會,果然聽見窗戶上“噹啷”一聲,忙下了床披上衣裳來到窗前,卻見遠遠立在窗邊的,不是盧少丹,而是她先前見過的別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