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話!我為什麼要娶個專門和我磕碰誤會的太太?我有鬧家務的癮嗎?”
葉春好覺得自己和他真是講不通道理,默然片刻之後,她說道:“那你也應該和我好好的說呀!你看今天的報紙,寫得多麼氣人。你……你是要受人笑話了,我的名譽……也全毀了。”
“你自找的。”
葉春好嘆了口氣,雷督理既是這樣的態度,那她也就不必厚著臉皮囉嗦了。只是在臨走之前,她低聲說道:“宇霆,我知道你當我是你的知己。可終究人心相隔,你我是兩個人,不是一個人。我再想成為你的知己,也不能洞察你所有的思想和秘密啊。”
雷督理終於看了她一眼:“夫婦一體,本來就該心意相通。你不知我信我,難道是我的錯?”
葉春好緊閉了嘴,轉身往樓上走。不能不緊閉著嘴,否則她立刻就要繼續嘆出氣來了。
年紀輕輕的人,成天唉聲嘆氣的,不是好日子的兆頭。
葉春好在樓上獨坐了片刻,心裡一想到雷督理還在樓下賭氣,就坐不住。如此熬了半天,最後她拼著再碰他一個釘子,下樓要去找他談談。
然而雷督理已經出門去了。
雷督理對她好的時候,真是好得帶了痴氣,好得讓她心疼,如今翻了臉,又是這樣的冷情冷心。有前頭那些好日子對比著,她就覺著此時的每分每秒都難熬。無情無緒的也出了門,她在府內漫無目的的散步,忽然見白雪峰迎面走了過來,便停住了,問道:“你知道大帥去哪裡了嗎?”
白雪峰答道:“八成又是去虞宅了。”然後他笑了笑:“大帥是到虞都統那裡談公事。”
葉春好聽了這話,感覺白雪峰像是話裡有話——何必要專門告訴自己是“談公事”?難不成他也當自己是個深藏不露的悍婦,會跑去虞宅鬧事不成?
“哦。”她勉強一笑:“方才還在和他說話呢,轉身上了一趟樓,再下來就發現這人不見了。”
白雪峰陪著她笑:“大帥大概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事情,所以急著走了。”
葉春好看了白雪峰這個畢恭畢敬的態度,反倒覺得訕訕的很沒意思,便支支吾吾的走回去了。
如此過了十多天,葉春好上了大火,嘴唇上鼓起了兩隻大火泡,紅豔豔的疼痛著,讓她簡直不敢張口。除此之外,她食慾不振,還有一點低燒,頭腦昏昏沉沉的,一站起來就是天旋地轉。
她身體好,從來不生病,到了如今也不認為自己是病了,只以為是精神不振,有些犯懶。偏巧外面又傳來了小道訊息,說是那個黃鶯兒上吊自盡了——原來這妓女的世界,如同一個江湖。那黃鶯兒年方十七,模樣又好,正是要紅起來的時候,結果鬧出這樣一場醜聞,不但同輩的妓女們笑她是攀高枝摔斷了腿,讓她再沒有臉面見人,她所在的那家堂子也受了連累。她的領家娘見自家姑娘得罪了那萬分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嚇得想要逃回南方老家去,算起這一逃的賬來,經濟上又要受到莫大的損失。領家娘因此恨她入骨,將她狠狠的折磨了好些天,又把她賤賣去了那三等下處裡去,不圖掙錢,只圖出氣。
黃鶯兒本是清吟小班裡的頭等妓女,本打算放出手段拉攏個貴客,將來求得一個好歸宿,如今驟然落到了那下等的窯子裡去,前途是絕沒有了,唯一的下場便是染一身髒病、爛死在此處,所以不出幾日的光陰,她便一根繩子吊死了自己。
葉春好本來是絕不同情妓女的,可這條訊息也讓她受了一點刺激。她說不清這刺激是什麼,只是病在床上,越發的起不來了。而雷督理每天進房,見她只是背對自己躺著,也不理睬關懷自己,便乾脆的一甩袖子扭頭就走,跑去書房獨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