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起身要扶雷一鳴躺下,雷一鳴卻是推開了他的手:“不躺了,在火車上躺了一路,躺夠了。”
張嘉田聽了他的話,收手坐了回去。沉默片刻之後,他開口問道:“冷不冷?”
“不冷了。”
張嘉田站了起來:“我吃飯去。午飯還沒吃呢,餓死我了。”
雷一鳴點了點頭。
張嘉田不再看他,轉身走出了門去。門外是個黑而冷的世界,可是因為沒有雷一鳴,所以反倒讓他感覺輕鬆自在。給自己點了一根香菸,他站在薄薄的一層細雪上,深深的吸了一口,又抬頭向上看,看看天上有沒有星星。
他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騙了雷一鳴。後找來的三名醫生提前受了他的命令,當著雷一鳴的面,異口同聲咬定了不是癆病。可到底是不是,他們各有結論,沒有共識。他按照治癆病的方子,給雷一鳴熬了那一碗苦藥。那藥會不會起作用,
他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如果真是癆病的話,那就是死路一條、沒法治了。
第二天,雷一鳴等著去醫院拿檢查結果,然而等了半天,始終不見張嘉田來。如此到了中午,張嘉田總算進了門,進門之後便把幾張單子遞給了他:“沒事,西醫說是肺炎。”
雷一鳴一把搶過了單子:“你自己去了?怎麼不告訴我?”
“早上有事出門,順路就去了趟醫院。”他脫了大衣往椅背上一搭,又道:“別回承德了,回家關門養養病吧!”
雷一鳴正在翻來覆去的看那幾張單子,看不大懂,但是臉上已經有了點笑模樣。聽了張嘉田的話,他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答道:“我為什麼走,你還不知道嗎?”
“你都病成這樣了,我還能再打你一頓不成?”
雷一鳴登時問道:“我病成什麼樣了?”
張嘉田心中一凜,正著臉色反問:“肺炎還是小病嗎?別走了,也用不著怕林子楓,有我呢!”
“我怕他幹什麼?我是煩他!”
“你吃飯了沒有?”
“吃了。”
“吃了就回床上躺著去!林子楓明天回北平,明晚我把他叫過來吃頓飯,咱們把這事說開。你有對不起他的地方,就向他賠個不是。他要是揪著你不放,我當然也不能讓。”
“不見不見,他神經病!”
“這是我家,我說了算!”
雷一鳴抬頭看著張嘉田,看了片刻,然後轉身去穿披風拿帽子:“那我
走。”
張嘉田使出十分之一的力氣,扒了雷一鳴身上的披風扔出門去,又回頭對著院子裡的勤務兵吼道:“把它撿走,別送回來!”
然後他推著雷一鳴往裡間屋子裡走,連轟帶攆的把雷一鳴趕到了床上。雷一鳴說道:“別把我的衣服亂扔,那上面的領子是要給你——”
“我不缺那一條皮領子戴,你少操點心吧!”
“我那條領子好,它是——”
張嘉田扯起棉被,劈頭蓋臉的把他蒙了住:“不說話了好不好?躺著睡覺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