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談過後,又過了兩天,這晚白雪峰走到了雷一鳴面前,吞吞吐吐的開了口:“大爺,有件事情,我想對您說……”
雷一鳴正坐客廳內的沙發上發呆,聽了這話,便抬頭去看白雪峰:“什麼事?”
白雪峰答道:“我昨天接到了家裡的信,
我娘她年紀大了,自從今年開了春,身體就一直不好,所以想讓我回家去。”
雷一鳴問道:“回多少天?”
白雪峰垂頭答道:“這……我自十八歲從了軍,一直就沒在家裡長住過,對於爹孃,更是從來沒盡過孝心。我娘到了如今,就盼著我能回家去,也娶妻生子,再給她添一輩人。所以我這一去,也許是幾個月,也許就是幾年,也可能就——”
他把話說得磕磕絆絆,每一句都像是難以啟齒,於是雷一鳴替他補全:“也可能就不回來了,是不是?”
白雪峰面紅耳赤:“您現在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我卻要走,我對不住您,您這些年白栽培我了。”
說完這話,他“咕咚”一聲跪下來,給雷一鳴磕了個響頭——走是真想走,慚愧也是真慚愧,所以這個頭,他磕得心甘情願。而雷一鳴呆呆的看著他,半晌沒說話,後來才輕聲開了口:“也別說什麼栽培不栽培的話了,這些年你鞍前馬後的給我出力,我理應對你好一點。”
然後他嘆了口氣:“你要回家盡孝,我不攔你,攔也沒用。”
白雪峰慢慢的站了起來。
雷一鳴扭開了臉,不看他,只問:“你什麼時候走?”
白雪峰囁嚅著回答:“我娘挺著急的……要是可以的話,我想明天就走。”
雷一鳴聽了這話,牙疼似的,皺著眉頭又嘆了一口氣,隨即向白雪峰伸出了一隻手:“拉我一把,
我上樓去!”
雷一鳴上樓進了臥室,開了張五千塊錢的支票,給了白雪峰:“現在不是我的好時候了,多了也沒有,就給你這些吧!”
白雪峰見了支票,難得的沒有心花怒放,垂了雙手不肯接:“大爺,我這麼幹,簡直就是臨陣脫逃,您不怪我,我就很知足了,哪還有臉要您的錢?”
雷一鳴把支票往他胸前的小口袋裡一掖:“你能跟我到今天,已經算是有良心的了。你看看張嘉田,你再看看林子楓,哪個不是我一手提拔上去的?他們現在又是怎麼對我的?”
白雪峰聽到了“林子楓”三個字,有些心虛,又怕臉上露了行跡,所以乾脆向雷一鳴又深深的鞠了一躬,只說:“謝謝大爺。”
雷一鳴早就知道白雪峰不能永遠跟隨著自己,如今聽說他要走了,也並沒有如何傷感。直到第二天上午,白雪峰帶著幾件換洗衣服,當真走到他面前要告別了,他才後知後覺的傻了眼。
他在心裡說:“你真走啊?”
白雪峰沒有讀心術,嘮嘮叨叨的又囑咐了雷一鳴幾句閒話,便又悲傷又輕鬆的提著行李,出門上了汽車往火車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