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山紅理直氣壯的一揚頭:“這可是你說的啊,那我就真搶了。”
話音落下,她伸手就要拔槍,張嘉田沒想到她的動作這麼快,眼看著自己拔槍是來不及了,他乾脆伸手去抓她的腕子:“你幹什麼?”
滿山紅的手指剛碰到手槍,還沒來得及握住,沒想到他先動了手,登時也變了臉色:“你又要幹什麼?”
說完這話,兩人打了起來——說是“打”,還不甚準確,他們其實是小打小鬧的撕巴了起來。而沒等他們的小打轉化為大打,兩邊的人已經一擁而上,把他們分了開。張嘉田先鬆手後退了,因為忽然想起來對方是個女人,自己不能打女人。況且自己是為了子彈來的,不是為了打架來的。
“你沒事吧?”他定了定神,問滿山紅:“我不該對
你動手,我給你道個歉。你也別動槍,咱們有話好好說。”
滿山紅答道:“沒什麼可說的,我們掙的就是這份賣命的錢。你要麼拿錢買路,要麼帶兵上山把我們剿了,你要是能把我們殺絕了,從今往後這石礫子山歸了你,你愛怎走就怎走,一個大子兒都不用花。”
張嘉田點了點頭:“好,我明白了,你就是要跟我搗亂到底了。可你這是圖什麼?這對你有什麼好處?”
他這話一出,倒是把滿山紅問住了——真的,有什麼好處呢?
她並沒打算為了雷一鳴去向張嘉田發難,自己有幾斤幾兩,她知道,雷一鳴手裡攥著千軍萬馬,不缺她那一把子力氣。可她自從知道雷一鳴的敵人是張嘉田之後,不由自主的,就也對張嘉田有了敵意。可敵意是不能填飽肚子的,所以她決定管住自己的小性子,還是用理智說話。
“你要是不拿錢,那你把你那子彈給我一半吧!”她開了口,表情非常誠懇,像是要對張嘉田說掏心窩子的話:“你有路子,拿了錢就能買著子彈,我們不一樣,我們有錢都難買。你把你的子彈給我一半,往後咱們就算朋友,你的人你的貨將來再進了石礫子山,我們也給你保護著,你看怎麼樣?”
張嘉田覺得一個人縱然是當了土匪,也不能厚顏無恥到這般地步,如果滿山紅不是個女人,那他今天非宰了她不可。
“一半不行。”
他壓著火氣,和滿山紅談判:“最多給你一百發。”
“你這是過年打發小娃兒嗎?”滿山紅笑了:“那你乾脆給我們一箱子炮仗得了,三十晚上還能聽個響兒。”
“一百不少了。”張嘉田耐著性子說話:“平白無故的,你能隨便就弄到一百發子彈嗎?”
“別跟我扯淡。”她笑嘻嘻起來:“我說要一半就一半,你要說覺得我這話不算話,那你就請走別聽。”
“兩百發。”
“五千發。”
“就兩百發。”
“四千九百發。”
至此,倆人在這冷樹林子裡找了塊背風之處,開始討價還價。這二位那討價還價的內容,堪稱是乏味至極,張寶玉這樣機警的小子,聽了片刻之後,都要打哈欠。至於滿山紅手下的老二老三,則是乾脆就地蹲下,用小樹棍在地上橫三豎四畫了格子,用小石子下棋玩。他倆人這棋倒是下得挺有意思,圍觀的人漸漸增多,張寶玉也湊過去了,低頭看了一會兒之後,說道:“你們這兒的玩法,跟我家那邊的玩法不一樣。”
老二回頭瞪了他一眼:“噓,別吵。”
老二老三對弈一場,還沒分出輸贏來,張嘉田和滿山紅已經談出了結果,兩人翻來覆去說了無數車軲轆話,嘴角邊都堆了白沫子。
滿山紅要來了一千發子彈,堪稱是大獲全勝。張嘉田因為急著用子彈去打雷一鳴,所以忍痛讓步,她要一千發,就給她一千發,等對付完了雷一鳴,他再回頭收拾她。
兩人既然是把話說妥了,當場便結伴往山下走——運送子彈的大騾子車都在山旮旯裡藏了好幾天了,石礫子山這一帶,張嘉田來得,雷一鳴也來得,所以趕車的車伕和押車計程車兵都藏得嚴實,生怕被敵人發現。而在張嘉田跟著滿山紅往這邊走時,三里地開外,陳運基部下的一名團長帶了幾百士兵,正急三火四的催馬狂奔。
他們剛接著訊息,說是張嘉田有一批子彈運到了石礫子山下。團長是個立功心切的,暗想我逮不著張嘉田本人,我還扣不住張嘉田的子彈?
團長越想越覺得自己這回要立大功,於是揚鞭催馬,一路喝著西北風就往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