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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勝男抽抽搭搭的哭了一會兒,不哭了。
並不是她已經散盡了那股子悲傷情緒,是她忽然想起了腹中的孩子。若論年紀,其實她自己也還是個孩子,並且是個不很大的孩子,可人類自有一種天性存在,她雖然自己活得還懵裡懵懂,可是已經懂得疼愛肚子裡這條小生命。這些天,她從四面八方聽來了許多養胎的知識,其中有科學的,也有迷信的,她為了保險起見,索性照單全收。“知識”告訴她懷孕的時候不許哭泣,哭泣對胎兒有害,她此刻便不住的吸著鼻子,當真不敢哭了。
讓老媽子端進一盆熱水,她洗臉梳頭,又把化妝品找出來,往臉上塗塗抹抹。經了雪花膏和胭脂粉的武裝,她那臉色確實是白了許多,然而不是正經的白,白下面透出了面板本質的黃色來,而且那一堆一片的斑點也蓋不住,好像棒子麵餑餑滾了一層白糖霜似的,瞧著反倒不倫不類。
於是她默默的又擰了一把毛巾,把臉上的脂粉擦淨了,悄悄走到床邊坐下來,心裡又是痛,又是怕。從來沒人這樣嚴厲的呵斥過她,她怕自己是把他得罪了,也怕自己得罪了他,他會遷怒哥哥,更怕哥哥受了他的遷怒,要怪罪自己。
她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只覺得走投無路,想要逃回到母親懷裡去,可外頭的天氣還寒冷著,自己又挺著個半大不小的肚皮,怎麼出門?縱是真出門了,回孃家了,見了媽又說什麼?實話實說了,媽不擔心嗎?
媽的身體也不好。
她抬腿上了床,側身躺了下去。眼睛望著窗外的一小片天空,她在心中默默的禱告,禱告的神靈,是雷督理。
她的禱告詞是:你回來吧,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對你發脾氣了。我們還是像從前一樣好好的在一起,好嗎?求你了。
林勝男的禱告並不靈驗,因為雷督理一去不復返,晚上也沒回來。
林子楓出了面,想要和這位妹夫談一談,然而雷督理這些天神龍見首不見尾,憑著他秘書長的力量和手段,竟然捉他不到。倒是這一天他乘著汽車穿過街道,看到了路邊的葉春好。
葉春好同著三四名西裝革履的男子站在一起,一群人正對著路旁一片無邊無際的大空地說笑。另有幾輛鋥亮的汽車停在一旁,其中一輛紅汽車開著車門,門旁站著個同樣西裝革履的青年,正是葉春好的汽車伕。葉春好本人並沒有大說大笑,單是抱著胳膊站在那裡,含著笑容偶爾點頭附和一句,但是她儘管沉默,卻自有一種意氣風發的神采。林子楓在這經過的幾秒鐘裡看清了她,便是暗暗的一咬牙。
這女人不如瑪麗馮高貴,但是比瑪麗馮高明,他還真是小覷了她。
林子楓不便無緣無故的去招惹葉春好,於是繼續去找雷督理。然而找了一天多之後,他忽然聽說雷督理帶著張嘉田到保定去了。
他想雷督理遲早是要從保定回來的,便靜下心來繼續等,結果沒有等到督理,只等回了幫辦——據說幫辦不知道怎麼礙了督理的眼,跟著督理待了三天,臭罵捱了九頓,簡直可以拿罵當飯吃。最後督理一聲令下,把幫辦攆了回來。
白雪峰跟著雷督理也去了保定,林子楓沒了內應,只好退而求其次,前去拜訪了張嘉田,問他:“大帥在保定,是被軍務纏住了?”
一邊問話,他一邊打量著張嘉田。張嘉田新剃了頭髮,穿著長褲馬靴,上面的西裝外套敞了懷,露出裡面黃白條紋的襯衫。左腳架在右腿上,他坐沒坐相,側了身體倚著椅子靠背,嘴角叼著一根香菸,邊說邊吸,兩不耽誤。
“嗯,算是吧!”他以著非常冷靜客觀的態度,噴雲吐霧的同時一點頭。
林子楓想了想,又問:“那他什麼時候回來?”
張嘉田不以為然似的一撇嘴,菸捲依然不掉:“那誰知道,愛什麼時候回來就什麼時候回來唄!”
然後他扭臉望向了林子楓:“你找他有事啊?真著急的話,你就乾脆往保定去一趟吧!要是這麼傻等著,那得等到哪一天去?”
林子楓看著張嘉田這個野蠻的做派,也覺著挺礙眼,不過秘書長是不便、也沒有資格挑剔幫辦的,所以他垂下眼簾,不冷不熱的答道:“那倒不必,也沒有什麼急事。”
張嘉田從鼻孔裡往外噴出了兩道煙:“你是他的大舅子,和外人不一樣,想去就去嘛,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