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督理翻了個白眼,也嘆了口氣,心裡有不好的預感,覺著林子楓像是要作妖。
這時,林子楓正色說道:“大帥,我覺得,憑著您現在和府裡太太的關係,您真是不應該再把大筆的資金,交由府裡太太管理了。”
雷督理在躺椅上扭了三扭,調整出了個比較舒服的姿勢:“那我應該交給誰管理呢?”
“大帥不要誤會,我並不是讓您交給我。”
雷督理舔了舔嘴唇,忽然說道:“去,給我拿支菸來。”
林子楓起身找來了香菸火柴,雷督理沒動手,直接張嘴叼住了香菸,就著林子楓手裡的火柴吸燃了。身體在躺椅裡又換了個姿勢,他用手指夾了香菸下去,然後扭頭對著林子楓的臉,箭似的噓出了一道煙。
“你啊……”噴了林子楓一臉煙之後,他繼續噴雲吐霧:“子楓,我也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林子楓看他這個態度不對勁,但是騎虎難下,只得硬起頭皮:“大帥請講。”
雷督理說道:“我是想勸你一句,你要是沒什麼暗疾的話,也找個合適的姑娘,結婚去吧!要不然你總對著我使勁,我把錢給了太太,你也看不慣,你也要管。你管得著嘛?你結了婚,自己有了太太,你把這個勁兒往你太太身上使去,好不好?”
說完這話,他似笑非笑的去看林子楓,就見林子楓筆直的坐在小板凳上,正咬牙切齒的瞪著自己,彷彿胸中正憋著一萬句苦口婆心的良言,不得發洩。雷督理知道他對自己沒壞心眼,但有時候確實也有點煩他,所以此刻他憋得滿臉通紅,雷督理看在眼中,倒是覺著心曠神怡。
足足過了兩三分鐘,林子楓才又說出話來:“大帥這個比喻,未免不倫不類。”
雷督理笑了一笑:“怎麼著?我把我自己和你未來的太太打比,要吃虧也是我吃虧,還委屈了你不成?”然後他把手中的菸蒂一丟,順便向旁拍了拍林子楓的膝蓋:“你總是想要讓我聽你的話,按照你的意思行事,這可讓我不大痛快。另外,我雖然是和葉春好鬧翻了,但我並不因此就認為她會起了外心,捲了我的錢逃走。她再怎麼不好,頭腦是清楚的,良心是有的,不是那種糊塗女人。你對她有意見,我沒辦法,但你不該質疑我看人的眼光。”
林子楓本以為雷督理現在是全心全意愛著自家妹妹了,萬沒想到他還會維護葉春好,胸中登時湧出一股惡氣:“大帥的眼光,我自然不敢質疑。不過也請大帥想一想,當年我在瑪麗馮面前,是替誰捱了兩記耳光!”
這話說起來就長遠了,但並非虛話,是確有其事——那時節,雷馮二人的戰爭,正進行得如火如荼,當時瑪麗馮從樓梯上撲下來要打雷督理,還是他眼疾手快,一個箭步躥上去擋在了雷督理身前,以己之白臉,迎彼之巴掌。
他這個人平時又冷又傲的,哪是平白無故挨耳光的人?所以雖然瑪麗馮的攻擊目標根本不是他,旁人也都知道他是受了誤傷,並不嘲笑他,可他在精神上還是深受刺激,直過了好幾天才緩過來。如今他氣急了,忍不住把這樁舊事拎了出來,做一個佐證。可雷督理聽了這話,竟是滿不在乎,只說:“春好和瑪麗不一樣。”
林子楓一聽這話,感覺自己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了。手摁著膝蓋站起來,他對著雷督理一點頭:“那大帥歇著吧,我沒話講了。”
然後他彎腰拎起小板凳,憋氣窩火的走了出去。將小板凳放回原位,他從前頭院子裡找來了妹妹,帶著她出門坐上汽車回家去。林勝男先還對他連說帶笑,說著說著發現他氣色不對,便加了小心,察言觀色的問道:“哥,你怎麼了?”
林子楓不言語。
林勝男又問:“是不是你辦差沒辦好,大帥批評你了?”
林子楓這回把臉轉向了她:“我好得很,倒是你,不要從此就認為自己可以高枕無憂了。他耳朵根子軟得很,那邊的葉春好只要稍微活動活動,就能把他哄回去。到了那個時候,我看你怎麼辦!”
這種話,是他第一次對林勝男說,林勝男猛的聽了,便是愣愣的看著他。而林子楓把話說完了,才自悔失言。他正想把這話解釋解釋,免得嚇著了妹妹,然而汽車伕忽然放緩了行駛速度,並且把汽車向路邊靠去。
林子楓心煩意亂的抬起頭,問道:“怎麼回事?不是讓你快點開嗎?”
汽車伕陪笑道:“秘書長,後頭來了一隊快車,一瞧就都是冒失貨,咱們犯不上和他們搶路,讓他們先過去吧。”
這話說完,果然一溜四輛汽車呼嘯而過。林子楓一眼看清了殿後汽車的車牌號碼,便是疑惑道:“這是不是張幫辦的汽車?”
汽車伕重新加速:“好像是的,我沒看準。”
林子楓暫時忘了妹妹,只在心裡想:“那小子這是在幹什麼?北京城裡是他橫衝直撞的地方嗎?”
與此同時,汽車內的張嘉田正急得跺腳,一邊跺腳,一邊對著馬永坤大發牢騷:“他媽的她怎麼找過來了?她不是不敢回北京嗎?這是要賴上我了?”
副駕駛座上的馬永坤回了頭,表情嚴肅:“幫辦,能夠被燕儂小姐賴上,這也不失為一種榮幸。”
“我去你媽的榮幸!我這就回去把那個娘們兒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