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春好笑著搖了搖頭:“我要是有未卜先知的本領,那麼或許當初就只和你戀愛,不和你結婚。你若只愛我幾個月幾年呢,我就快樂幾個月幾年,你若愛我一生一世呢,我就快樂一生一世。你若不愛我了,也很好辦,我們分開就是了。”
雷督理聽了這話,低下了頭,拿起刀叉去切盤子裡的火腿:“若是我們沒有結婚的話,你現在大概已經離開我了吧?”
說完這話,他等待片刻,沒有等到回答。將一叉子火腿送入口中,他一邊咀嚼一邊抬了頭,卻見葉春好慢慢的喝了一小口湯,低聲說道:“是你先離開我的呀。”
這時夥計進了來,將一盤通心粉送到了葉春好面前。葉春好一邊伸手去拿胡椒粉,一邊去看雷督理,卻見他像呆住了似的,拿著刀叉,盯著桌面只是不動。
自顧自的往通心粉里加了幾樣佐料,葉春好吃了幾口,見雷督理依舊是發呆,便將那通心粉盛了一小碟子送到他面前:“想吃就說,幹嘛這麼直勾勾的盯著看?”
雷督理這才回過神來,用叉子紮起一點通心粉,他在吃之前,低聲說道:“春好,我覺得,我很對不起你。”
葉春好聽了這話,只說:“收起你的甜言蜜語吧,要吃你就好好的吃。反正我是餓著肚子來的,不能和你客氣了。吃完了飯,下午我還要去辦幾樣沽名釣譽的事情,忙得很呢。”
雷督理被她說得笑了:“你要辦什麼沽名釣譽的事情?”
葉春好抬眼望向他,壓低聲音笑道:“婦女聯合會下午開大會,我們這班太太小姐,作為會中的骨幹,總要在一下午吃完上百塊錢的汽水點心,才能散會。”
雷督理聽了這話,越發的想笑:“那你們這班婦女聯合起來,就是為了吃嗎?”
葉春好抬手捂了嘴,笑得肩膀直抖,笑過之後,她小聲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這聯合會究竟是要做什麼,不過每次開大會,我都可以順便聯絡幾位朋友,我們這些骨幹的照片,還可以上一次報紙,所以我說這是沽名釣譽的事情,參加它,所為的不過是交際和出風頭罷了。”
“還有吃。”
葉春好剛拿起了叉子,一聽這話,把叉子又放下了,捂著嘴扭過臉,無聲的笑個不停。雷督理也跟著她笑了:“一說到吃,樂成這樣?”
葉春好欠身伸手打了他一下:“不許你再說話……”然後她坐下來,忍著笑又問:“你身上有錢沒有?”
雷督理不假思索,直接搖頭:“沒有。”
“沒錢還敢貧嘴。”葉春好說道:“再逗我笑,我吃完就走,不付你的賬,看你怎麼辦。”
雷督理不說話了,默默把那一小碟通心粉吃了個乾淨,然後才抬了頭,又對葉春好竊竊私語起來。
兩人這樣有說有笑的吃完了一頓飯,葉春好毫不留戀,說走就走。雷督理落後她幾步,眼看著她上了汽車、還看見了汽車內那位二十多歲的小白臉汽車伕。他記得這小白臉好像是姓韓,也為葉春好開了好一陣子汽車了,但是他對此毫無意見,一點也不猜忌,或許是因為這個細皮嫩肉的小韓太“小白臉”了,瞧著實在不大像個男人。
他只對張嘉田那一款的野小子心生嫉妒。
小白臉載著太太往婦女聯合會去了,雷督理一時空閒下來,又想幹點這個,又想玩點那個,反正是無論如何不肯回帽兒衚衕陪小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