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過之後,他也困惑,不知道自己怎麼忽然就“行”了。
雷督理這一夜,幾乎沒有閤眼。
朦朦朧朧的熬到了清晨,他見林勝男睡得正熟,便做賊似的放輕了動作,一點一點的起身下床。他這人享受慣了,平日早上睜開眼睛,洗漱穿衣都不能沒人伺候,可今天因為怕驚醒了林勝男,所以自立自強,一聲沒吭的就把自己收拾利落了。
推開門走了出去,他心裡想著今天應該再回家一趟,昨天和葉春好談話只談到了一半,如今情況有變,他應該回去告訴她一聲。可是轉念一想,他又記起了昨日白天那兩個打作一團的孽畜——兩頭孽畜已經被分別關押進公署辦事處的空屋子裡去了,孽畜們手握重兵,其中那頭陳畜性情暴烈,怒起來天王老子都敢咬,張畜則是如同神佛護體一般,很有一股子邪運氣。雷督理不便、也有點不敢、將這樣兩頭孽畜長久的關押,故而忖度一番之後,他決定暫時把那邊家裡的太太放下,先去對付二畜。
走到前院見了白雪峰,他讓白雪峰留在這裡看家,自己匆匆喝了一杯牛奶,吃了一片面包,然後就上了汽車,直接往辦事處去了。
辦事處是一處挺大的院落,裡面房屋錯落有致。雷督理先走去了角落裡的一間廂房門前,讓門旁衛兵開啟了門上的鎖頭。
房內有桌有椅有床,陳運基靠著兩個枕頭,在床上半躺半坐。忽見雷督理進來了,他連忙跳了下來,對著雷督理行了個軍禮:“大帥好。”
雷督理沒理他,扭頭去看桌面——桌上擺著三隻大海碗,其中兩碗各剩著一碗底湯汁油水,另一隻碗裡粘著許多大米飯粒,可見陳運基這早飯真是沒少吃。
“飯量不錯啊。”雷督理收回目光,轉向了他:“我被你們氣得一夜沒睡,你倒還有胃口在這裡胡吃海塞。”
陳運基歪著腦袋,看著地面,不說話。
雷督理知道他心裡不服氣,若他面前站的人不是自己,若自己不是他的頂頭上司,憑著他的脾氣,他早瞪著眼睛叫罵起來了。圍著陳運基轉了一圈,末了雷督理停在了他面前,說道:“你的心思,我都明白。你不服張嘉田,我也理解。可你也要想一想,我為什麼要提拔他做幫辦?他年輕是不假,可他立的功勞,比誰少了?他辦事,一樁樁一件件,都能給我辦在節骨眼上,你們誰行?”
陳運基把腦袋換了個方向歪,臉上也沒有表情,只答:“大帥教訓得是。”
“你站直了!”
陳運基依舊耷拉著眼皮,但確實是把脖子直了起來。
雷督理繼續說道:“你眼紅,你也好好幹!你要是比他強,我自然一樣的也抬舉你。他又不是我小舅子,我犯不著偏心他。”
“是。”
雷督理看了他一眼——真不樂意看他。
“你回去吧!”他決定在陳運基這裡速戰速決:“回去等我的話。”
陳運基又行了個軍禮:“是,大帥。”
雷督理向外一擺頭,陳運基低頭走出去了。雷督理停留在原地定了定神,一想到陳運基在坐禁閉期間,還能連飯帶菜吃三大海碗,心裡就有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