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話,他一眼又瞧見了汽車裡的葉春好,當即露出驚訝表情:“喲,這不太太嗎?”不等葉春好回答,他轉過臉又去問林子楓:“太太的汽車壞啦?”
林子楓剛要說話,他一陣風似的又刮到了汽車門口,彎著腰繼續問葉春好:“你是不是回家去?回家的話就跟我走,我送你一程。”然後他向外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來來來,我的汽車就在前頭。”
葉春好本是萬分不敢和張嘉田再有牽連的,可林子楓今天同她撕破臉皮,硬是攔住了她不許她走,她身邊又沒有帶衛兵,簡直是僵在了街上沒辦法。心中略一思索,她隨即彎腰鑽出汽車,說道:“那就有勞二哥了。”
說完這話,她抓著小皮包,邁步就往前走。林子楓在後方追了她一步,似乎是撂了一句狠話,她落荒而逃,也沒聽清楚。及至上了張嘉田的汽車,她又怒又窘,臉上紅白不定的,忽然意識到張嘉田在對著自己說話,她這才回過神來:“二哥?你說什麼?我方才……沒有聽清楚。”
張嘉田一眼不眨的盯著她:“你怎麼了?其實你那汽車沒壞吧?”
葉春好做了個深呼吸,又做了個深呼吸,垂眼看著手中的小皮包,她極力的平定了心思:“沒事的,二哥。無非是宇霆把一些事務交給我來管,林子楓認為是我奪了他的權力,所以要同我過不去。”
張嘉田不假思索的反問:“宇霆是誰啊?”
他這句話問得虎頭虎腦的,倒是讓葉春好笑了一下:“宇霆,就是大帥的表字啊!”
答完這句話,她扭頭向外望了望,見汽車已經駛過了兩條大街,一顆心忽然又向上一提:“不行,我不能坐你的汽車!”
張嘉田一愣:“我這汽車怎麼了?”
“宇霆他——”
後頭的話她沒法說,她要面子,不肯承認自家丈夫專吃邪醋。話說不出來,人又坐不住,她便倉皇的望著張嘉田,大難臨頭似的,紅白不定的面孔徹底白了。
她手邊沒有鏡子,看不見自己的模樣,還是張嘉田輕聲問道:“你到底怎麼了?你怎麼嚇成了這樣子?”
下意識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她低下頭:“不是的,我沒有怕,我不是怕,我是……”
她不承認自己怕——她不承認的事情,太多了。
但她有大難臨頭的預感。雷督理一定會知道今天的事情,林子楓冒犯太太,那是小罪;她獨自坐上了張嘉田的汽車,則是大罪。這回雷督理又會和她怎樣的鬧?是不是又要大發雷霆?是不是又要打一場漫長的冷戰?
現在她跳下汽車走回家去,能不能挽回?算不算晚?
紛亂的思緒在她腦海中纏作一團,她蒼白著臉,一言不發。而張嘉田旁觀著她,怎麼看,怎麼感覺她是真嚇壞了——無緣無故的,忽然就嚇壞了。
這時,汽車緩緩的在雷府大門外停了下來,張嘉田看了葉春好這古怪樣子,摸不清頭腦,也不敢多問,只輕聲說道:“那個——到家了。”
葉春好勉強向他一笑:“多謝你,要不要進來坐坐?”
張嘉田聽了這話,也笑了一下:“你就算嫁了人了,也不用和我這麼生分啊。送你這麼一點路,你還多謝。我不坐了,下午去天津,後天回來。林子楓欺負你,你就跟大帥說,要是大帥不幫著你,你告訴我,我收拾他。”
葉春好六神無主的,依舊只是微笑。
葉春好下了汽車,目送張嘉田的汽車在衚衕裡調頭離去,同時把他那番話又細細的品了一遍,心中只覺五味雜陳。忽然的,她轉身快步走了進去,要趕在林子楓前頭,先去見雷督理。
然而,雷督理此刻並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