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快從失落的年邁老人的神色,恢復成以往凌厲嚴肅的大家族掌權人的氣勢,言簡意賅地開口道:“承和。”
此後十分鐘的路程,他再沒有開口說話,顯然覺得在湯伯面前說這些家族瑣事不太合適。
倒是湯伯偷偷回頭看了舒艾一眼,大概覺得,自家老爺會跟舒艾說這些心裡話,有些出乎意料。
舒艾心裡暗自回憶,當初她剛進西橫路、成為權仕衡的太太時,湯伯還不太承認她的身份,覺得她是一介孤兒,無權無勢,遠不如大家族出身的葉百合,所以在言語態度上都有些怠慢。
如今呢,葉百合死了,楚薇也嫁給了別人,而權汝明眼見已經把舒艾當成了自家人,湯伯也開始把她當成西橫路的女主人一樣看待了。
車子一路平穩,很快抵達了承和醫院。
出乎意料的是,當他們下車時,早已過了下班時間的胡醫生竟然就等在門口,氣喘吁吁,顯然是一路趕過來的。
見到權汝明,胡醫生很恭敬地道:“權老先生,看到你的簡訊我就趕過來了,幸好沒遲到。”
他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權汝明身後的舒艾,很規矩地沒問什麼,而是繼續對權汝明道:“梁先生目前病情穩定,前幾日已經甦醒,但仍舊不願開口說話,我怕今夜權老先生親自過來,又是白跑一趟了。”
權汝明“嗯”了一聲,揹著手,領著胡醫生就往醫院旁邊的小樓走去。
舒艾在聽到“梁先生”三個字時,已經心裡一動,知道權汝明是帶她去看望梁涼二叔的,但卻不知道權汝明要幹什麼,她只好趕緊跟上去。
權汝明邊走邊問道:“這幾天,還有誰來看過他?”
胡醫生立刻搖頭,“沒有了。”
舒艾卻瞬間想到了簡昕怡,她狐疑地抬頭看了胡醫生一眼,後者面色不改道:“他在這裡的事,目前只有幾個人知道。”
舒艾想起程默的話,看來他們故意把簡昕怡引來這個地方的事,並沒有告訴權汝明。
權汝明聽了,不明意味地笑了笑,揹著手,直徑走入一樓深處某個病房。
病房裡,兩個年長的護工一站一坐地守在床邊,見到權汝明進來,都很恭敬地彎腰退下,顯然都是長期跟隨權家人的家傭。
權汝明腳步沉穩地走向病床。
病床上,梁瑞發睜著一雙無神的眼睛盯著他。
他的雙腿幾乎都被齊膝砍斷,一隻手纏了繃帶,吊在脖子下面,臉上縱橫交錯了數道疤痕。
這還是表面的傷。看他身上插滿了儀器,就知道他受的內傷只會比外傷更嚴重。
舒艾也終於明白,為什麼程默一直強調,說梁瑞發情況惡劣,不能轉移地方……
這模樣,確實很難動彈分毫。
權汝明掃了他一眼,揹著手冷冷道:“還不肯開口嗎?”
梁瑞發“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