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後來裴少北似乎摸清了我去家教的時間,一連兩週都沒出現在我面前,反而母親告訴我,裴少北用派人送了很多東西過來,全都是給顧曉的。
我對此表示無奈,卻勸母親不要太在意,接受就好,總歸這些東西都是給顧曉用,算來算去,我們也沒佔裴家便宜。母親面色帶著點憂慮,聽完我這話也只是點了點頭。
我一直忙著掙錢,期間那個工作室又給我介紹過幾次翻譯工作,所以對於母親的情緒變化,並沒有太早注意。倒是母親自己憋不住了,逮著我有空的時候問道,“晚晚,你說少北對曉曉到底是怎麼打算的啊?買了那麼多東西,卻不上來看看,反而是讓別人送過來的。而且,有很多次我已經在小區裡跟他招手了,可他看見我轉身就走,根本連個招呼都不打。晚晚,我這些天一直在想這件事,卻怎麼也想不明白。要說他不在乎吧,也不對,他明明對曉曉很在乎啊,要不然也不會那麼多次在小區裡偷看了。要說他在乎吧,那他為什麼不大大方方地上樓來那?”
母親的疑問我並不是沒有過,可是我也想不通,別說是裴少北對顧曉的態度,就是裴少北對我的態度,我都是一頭霧水。一會兒冷淡一會兒又表現的很在意,完全摸不準他到底要做什麼。
“媽,我也不知道,我對裴少北這個人的瞭解其實並不多。之前我們在一起,主動的也是他。而且很多事情,他都選擇不告訴我,以前覺得和他在一起很安心,什麼都不用管,只要聽他的就行,不過現在我反而覺得,不和他在一起更自由,更自在!”
母親聽後嘆了口氣,搖頭反問,“難不成你就打算這樣和他耗一輩子?你覺得他能和你這麼耗下去?就算是他肯,裴家肯嗎?還有你,晚晚,你今年三十了,還帶著一個孩子,你有多少青春可以浪費啊?再過個三年五年,你覺得自己還有什麼資本能抓得住裴少北?”
母親的還讓我心裡發寒,說實話,我心裡對這段時間我和裴少北的關係是很贊同的。我總覺得,這樣兩個人因為孩子互相牽扯在一起,有種距離感的親切。好像真的是一家人一樣,我不會因為裴家而覺得負累,也不會因為想著和裴少北結婚而對他偶爾的漠然存著猜忌,存著隱忍,我覺得這樣很自由,卻刻意去忽略了時間,忽略了未來。
可能並不是忽略了,而是選擇了無視,選擇了逃避。時間太殘忍,我不敢去想。母親說的那些話,如同完全尖刺一般狠狠紮在我的心口,我疼的不知道如何去抵擋,就那樣赤裸裸地,被現實的殘酷給扒下了最後一張偽裝。
偽裝之後,所展現的,除了血淋淋的事實,便是那顆,脆弱無助的心。
“媽,你非要把事情說的這麼透徹不可嗎?”我有些賭氣,轉身坐在沙發上,收拾地上被顧曉扔的到處都是的玩具。
“媽媽得為你考慮啊,你總這樣下去就是在自欺欺人。如果你真的不想再和裴少北有什麼未來的話,那媽媽就再不攔著你李嬸給你介紹物件了!”母親帶著點兒威脅說道。
我氣得跺腳,“媽,相親相親,你覺得,現在的男人,除了也是離過婚的,誰還會要我一個帶著拖油瓶的女人!”我有些自暴自棄,說的話越發尖銳難聽,“連你都能看得出來,我這樣的女人沒什麼前景,要麼裴少北娶了我,要麼我就一輩子單身,老死在家算了!”
“你,你這是在跟我賭氣,還是在跟你自己賭氣?你不為自己考慮是不是也該為曉曉考慮,他這個年齡還小,不知道爸爸媽媽的含義,等他再長兩歲,到時候你想瞞你能瞞得住嗎?”母親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惱怒,指著我又道,“你就縮在殼裡當烏龜吧?你不去問,媽媽去問,等下一次裴少北過來了,我一準堵住他問個明白!”
“媽,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胡鬧?”我氣得站起來瞪著她,在看到她泛紅的眼圈是又無可奈何地坐回沙發上,使勁撓著頭道,“媽,你能不能不這麼逼我?你說你把裴少北堵住說什麼?問人家娶不娶你女兒?這和逼婚有什麼區別?你難道非要親口聽見裴少北說出羞辱我的話你才死心?你這樣讓我下一次看見他的時候,還有什麼臉面卻支撐,還有什麼把握去為顧曉的去留爭取!”
“晚晚,你真的覺得少北會把曉曉帶走嗎?媽媽是過來人,少北對曉曉的態度雖然很矛盾,可是媽媽能看得出來,他不是那種搶奪被人孩子的人。如果他真的要搶,就不會偷偷摸摸地在小區裡看了。晚晚,你到底在害怕什麼?你是真的在害怕顧曉被搶走嗎?還是說,你害怕裴少北拒絕你?其實媽媽覺得裴少北他對你……”
我有些惱羞成怒,氣呼呼地站起來打斷母親的話,“我不跟你說了,煩死了,我去看看曉曉!”
說罷再不理會母親,推門進了臥室。顧曉還在睡,我就坐在床邊,自己跟自己生悶氣。母親的話讓我沒辦法正視,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心裡到底在恐懼什麼,我對我現在的狀態產生一種深深的鄙視。
“顧晚啊,顧晚,你到底怎麼了!”我死命地拍著腦袋,最後無奈地垂下頭,坐了半天后蜷著身體依偎在顧曉的旁邊閉上了眼睛,腦海裡卻反反覆覆全是裴少北的影子。
日子就在這樣的糾結中很快滑到了春節,家家張燈結綵,好不熱鬧。
顧曉對鞭炮聲極為害怕,小腦袋鎖在我的懷裡,怎麼哄都不好。
父親去世,我們家裡是不能張貼春聯的,以至於在整個熱鬧喧囂的氛圍裡越發顯得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