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門宴之所以是鴻門宴,是你明知道有陷阱,卻還不得不去的悲壯。甚至於,我都沒有勇氣,在赴鴻門宴之前,去給裴少北打一個電話。不是我不敢,而是覺得,如果在這件事上求助於裴少北,就顯示了自己對待裴少北母親的時候從心裡生出的怯懦,我並不想讓裴少北看見這一點。
我上了車,打了招呼,對方只看了我一眼,就直接吩咐司機開車。
她的地方很高檔也很隱秘,是一傢俬人會所。很顯然,她是常客,前臺在看見她的時候什麼也沒問,直接將她引去了包間。我一路跟著,心裡七上八下,在周圍奢華的環境之下,更顯窘迫。
對方點了茶卻給我要了杯咖啡。
我沒有反駁,默然接受,等待著對方的質問和刁難。我心裡想好了,作為一個母親,在得知自己最優秀的兒子看上了一個平平無奇,與之家世懸殊的大學老師的時候,應該是憤怒不屑的,進而便會單獨約見,軟硬兼施,棒打鴛鴦。
電視劇裡不都是這麼演的嗎,甚至於每句話,每個情節我都能找到原本。
想到這裡我心裡便也不再誠惶誠恐,因為我相信裴少北,一個冷靜自持,獨立自由的男人是不可能被長輩的意願束縛的。我自我催眠,嘴角甚至很快掛起了微笑。
“你似乎知道我今天找你來的目的?”裴少北的母親淡淡開口。
我笑著回道,“嗯,能猜到幾分!”
“哦?”裴少北的母親語調微微上揚,不屑和冷諷自然而然流露出來,而那張妝容精緻的臉確實絲毫看不出端倪。“那你說說?”
我有些發懵,難道這個時候不應該是對方發問刁難嗎?為什麼會把話頭扯到我身上,讓我說什麼,說自己心裡的那些想法,說自己臆想的電視劇橋段?
我看著對面那張高貴冷豔的臉,心裡只覺一陣惡寒,心虛的連嘴角的笑容都掛不住,瞬間敗下陣來。
“阿姨,是您找我過來,卻讓我說自己的猜想,其實您應該知道我猜的是什麼,又何必非要我說出來!既然都明白心裡的打算,不如就開門見山的說罷。我不喜歡繞老繞去!”我深吸一口氣,卻是拼命撐著自己的脊背,說的鏗鏘有力,氣勢如虹。
裴少北的母親盯著我看了兩眼,看的我額頭的冷汗都快下來了,我忙接著喝咖啡的動作做了演示,總算沒有太過丟臉。
“我只是想看看,少北找的媳婦有多麼玲瓏剔透,猜算人心。既然要做裴家的媳婦,總要拿出一點東西,讓我這個老婆子信服,你說,是不是?”
我被她這話說的更加懵,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同意我們結婚了?我抬眼望去,希望在對方眼裡找到一絲一毫的鬆懈,可是除了冷冰冰的凝視,什麼也沒有。我瞬間覺得自己單純了,怎麼可能同意,這不過就是個下馬威罷了。
我扯了扯嘴角,反駁道,“我和裴少北之間並沒有什麼猜算人心,大家公平坦誠交往,我不覺得有什麼值得算計的東西。阿姨,我知道您對我並不滿意,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博得您的好感,我只能說,我會好好照顧裴少北,其他的……”我頓了一下,卻是也帶了些不滿,“其他的,我做不了主!”
“哼,我早就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早在少北把你帶回去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就是想看看,他能肆意妄為到什麼程度,能玩到什麼時候?”裴少北的母親彎起了嘴角,笑起來的時候,竟和裴梓樂有著幾分相似,讓那張本來太過嚴肅冷漠的臉顯出幾分人間煙火的味道來。
“玩?”或許是因為這一點兒的人間煙火味,讓我突然間就有了膽子,“阿姨,我不同意您的這個說法。裴少北已經三十,他有自己獨立的思想。我雖然不能說多麼瞭解他,可是對待感情,我並不認同您玩玩的說法!”
“你的意思是,你和他都是認真的?”
“當然!”我抬手撫上肚子,氣勢又強了一些,“我們都是對婚姻對孩子負責的成年人,不是年幼無知的少年!”
裴少北的母親似乎對我的這個想法很贊同,竟是難得地笑著點了點頭。我心裡頓時長舒一口氣,雖然在這個時候那孩子說事有點兒可恥,但是,這總歸是給了我莫大的勇氣,讓我恩能夠端端正正地坐在這個人的對面,並非毫無底牌的任人宰割。
談話似乎並沒有想象中的僵持,也沒有出現惡婆婆羞辱媳婦的橋段。裴少北的母親突然就轉移了話題,語氣極其平淡地和我聊起了家長裡短,我的工作,父母的工作,依舊肚子裡孩子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