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玉軒緩緩把這張紙條握在手心裡,淡淡地笑了笑,任由這張紙條在手心裡捲曲成一團,微微一聲嘆息。
張輕柔,竟然選擇在臘月二十九這一天離開了家!
除夕夜之前一天,離家千萬裡,縱然是卿玉軒這等浪子也不曾經歷過這樣的事情,也就很難猜測體會張輕柔此刻的心緒,但,卿玉軒卻莫名地感到了一絲悲涼。
想必此刻正在遠行中的張輕柔,無論他再怎麼無情冷血,心中也定然會有一絲蒼涼!
他雖然生於大富之家,自小便衣食無憂,但他這一生,也未必享有過多少美好的物事;反而正相反,從小到大看到的,滿眼都是殘酷,都是血腥,盡都是人性的泯滅,盡都是勾心鬥角的權力爭奪,他未必就比我好過。
這個養尊處優的世家公子,終於選擇了離開,而且,還是選擇在這麼一個萬家團圓的時刻!
卿玉軒明白,張輕柔是以自己決絕的行動,向自己表明了他遠離權力爭鬥的決心!與同此時,又向自己隱晦地透露出了一則訊息:小心黑魔堂換衣服。
是的,換過了衣服的血劍堂,自然就不再是黑魔堂,可以是尋常百姓,可以是殷實商人,又或者是堂皇官兵,甚至是在職官員,當然,還可以是……御前侍衛?黑甲衛?
但無論如何,這個微妙的訊息怎也算是卿玉軒欠了張輕柔一個人情。
雖然現在的卿玉軒已經不再懼任何人任何勢力的突襲,但,張輕柔這個訊息,卻為她指明瞭一個方向,一個之前卿玉軒忽略了的方向。
或許,張輕柔這樣做的目的,正是為自己的家族做出最後的努力、甚至是爭取:兩次在不動聲色中讓卿玉軒欠下人情;然後,張家後起一代的領軍人物悄然離去。
現在的張家,已經是一頭全無牙齒的頹廢老虎,再也不存在有任何的威脅,所以張輕柔清楚明白的擺出了這個事實,希望卿玉軒到時候能夠對張家網開一面。
這才是張輕柔的真實心意之所在!
雖然他頗為冷血,雖然他唯利是圖,為達目的可以全然不擇手段,但他心中,畢竟還有那麼一絲的溫暖,那麼一點的血脈親情。
卿玉軒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什麼話也沒說;一揮手,紙條已化作片片碎屑,隨風飄起,“忽”的一陣風來,徹底無影無蹤。
內院大廳,傳來陣陣歡笑的聲音。
卿家所有人齊集一堂,卿老爺子老懷大慰!
卿霄雲,卿玉軒,飄雪玉笙,孫晉暖,團團圍坐;在旁邊,鳳閣也在這裡賴著,死活就是不肯回去了。
除此之外,還有孟予安,也赫然在座,正在與卿霄雲微笑談心。自從卿玉軒發出哪個震驚天下的宣告之後,孟予安和御一白的神色明顯地如釋重負。
雖然還是有些掛念玄真七峰,但也知道,自從卿玉軒發出宣告的那一刻,玄真七峰決計不會有事!
因為就算於家再蠢,相信也絕不會在這等節骨眼上貿然掀起內訌而大大削弱玄真七峰自身實力!
甚至,於家還會打著主意讓御家人當炮灰盡最大可能以消耗卿家的力量也未可知……
倒是御一白,之前一進大廳的時候,原本一直躲著他的卿玉軒就自發地主動地迎了上來,態度異常熱情,“呀!這不是小公子嗎?這才幾天沒見,竟是越來越好顏了,嘖嘖,不知道小公子啥時候將我的那位面首綁到我的床上去?我可是每天都在盼望啊,盼星星盼月亮就盼著面首了,你就作作好事,趕緊落實啊……”
御一白又氣又羞,一張小臉漲得通紅,徹底的無地自容,幾乎就要奪門而逃了。
御小公子心裡的那懊悔可就別提了:當日千不該萬不該,實在是不該跟這傢伙打賭哇,這傢伙實在是太奸詐了!
事先就挖好了陷阱等著自己跳,偏偏自己那麼傻,自以為得計,還興沖沖得意洋洋的以勝利者的姿態跳了進去,然後才知道,居然自己在不知不覺之中,就把自己輸給了人家,成了那傢伙的面首,而且還發了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