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盡都興奮得滿臉通紅,如看珍玉一般的看著楚九嬰,一個個盡都滿意的直點頭,笑得合不攏嘴,這情景,簡直比自己的女兒找了夫君還要高興……
這幫漢子的注視,看得這位一向落落大方高貴典雅的九嬰尊者竟然也是羞澀不已,低垂著雪白的玉頸,只覺得心頭如同小鹿般亂撞……
“快快快,兄弟們閃開,我趕緊帶小公爺和姑爺上去參見將軍;想必將軍他老人家也等得急了,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未見親人,今日侄女攜夫君聯袂而來,是大喜事。”石剛興奮得滿臉通紅,舉著手臂大吼。
卿霄雨雖然早已身死二十年,但這幫近衛軍提起卿霄雨的時候,卻仍是用‘參見’,而不是用‘拜祭’……拜祭,那是外人用的成為,在這幫粗豪漢子熱血男兒的心裡……將軍他,永遠也不會死!他,依然活著!那聳立的帥帳,和高高飄揚的帥旗,就是大帥!就是卿霄雨!
“正是如此,免得將軍著急。石剛大哥可得好好照顧小公爺和姑爺,趕緊上去,要不將軍生了氣,兄弟們可是集體會打你的軍棍……”眾人一陣起鬨。
這才依依散在兩邊,不經意間,已經是整齊的兩排佇列,目送著卿玉軒和楚九嬰緩緩從他們中間經過,眼光中,全是看著自己子侄兒女一般的莫大欣慰……
卿玉軒一路打著招呼,直到行出好遠,回過頭依然看到,那近千名大漢仍然在看著自己的背影,沒動一動……就像是看著當年他們最最尊敬與崇拜的……白衣大將……
卿玉軒心中又是一酸,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想要遏制住某種情緒,但卻是竟然鼻頭酸澀,眼淚差點忍不住滴了下來……
石剛跟在他的身邊,滿臉高興,就像是立了什麼大功一般。
一路為卿玉軒介紹著每一草每一木,臉上的刀疤,似乎也在高興的顫抖……
“小公爺,您看這裡;當初將軍領軍來到這祁連山脈,第一次下馬,就是在這裡。這裡還有幾塊石頭,當時大帥就站在那塊最大的石頭上,回頭看兄弟們的隊伍雄壯的走來,那時,我還只是將軍近衛小隊的一個小隊長,正好跟在將軍身邊,看得清清楚楚,至今仍記得,將軍當時說了一句話,他說:‘這裡,倒是一個紮營的好去處。’”
石剛說到最後一句話,聲音一下子變得沉穩,似乎是在模仿著當年卿霄雨說話的沉雄口氣,臉上的表情,竟也一下子嚴肅了起來。
順著他說的看去,只見那裡一塊大石,方方正正,周邊的許多稜角,竟然有些圓滑了……想必是這二十年來,這些近衛軍們天天的擦拭,竟然讓這一塊普通的石頭不知不覺的完成了打磨的過程……
“當年來到這裡,將軍似乎就有些心事重重的。那邊的那塊石壁,將軍曾經在那裡站了好久,沉著臉,一言不發。良久之後,卻唸了一句詩。兄弟們在之後就刻在了石壁上……”
石剛眼中一紅,道,“我石剛是個粗人,雖然也不懂那詩到底是什麼意思,但每天從這裡路過的時候,總要念上一遍。”
卿玉軒緩緩抬步,來到那石壁之前前,只見那上面果然刻著兩行鐵畫銀鉤般的大字,字跡卻與山下的那七字一模一樣,“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原來二叔……他竟也早已厭倦了殺伐……”卿玉軒靜靜地看著,不由得想起了父親給自己說的二叔‘男兒不節哀’的故事。
這兩句詩,正是表達了卿霄雨這位一代軍神,白衣大將,內心深處對戰爭的由衷厭惡,以及和對自己兄弟手足們的至大祝福……
地勢愈行愈見陡峭,漸行步上登山之途。
再走出半里路,山腰處道路更形狹窄,最多也就只能容四五人並肩而行,一邊是刀切一般的峭壁,直插青天;另一邊卻是不高的懸崖,懸崖下白雪光滑如鏡,竟然像是一片平原一般……
“這下面是一處大湖,只是此時全被大雪覆蓋住了,眼下卻是看不到。若是到了夏天,波光粼粼,好看的很。”
石剛有些驕傲的介紹,“當年在此地駐紮了三天之後,有一天將軍來到這裡,看著湖水出神的看了半天,用自己的配劍,在那邊石壁上刻了幾句詩……”
卿玉軒早已經注意到,面前峭壁上,另有一塊較為平滑的地方,上面用劍尖刻下的數行字跡,字型圓潤飽滿,且又自然而然帶著一種磅礴大氣的味道,“卸甲歸田種夕陽,清閒歲月樂無疆。桐頭喜鵲歌新意,桂下幽蘭頌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