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亂如麻,總覺得雙手沒一個合適的地方放,放哪兒都不太對。菜上桌時,我說了全世界最糟糕的話:“陸勵,吃菜。”
明明上的是熱菜,可我卻夾了早就擺放好的冷盤丟進陸勵碗裡。
桌上完全沒了聲響,我回過神來,陸勵一頭霧水地看著我,隨後盯向了碗裡的海蜇。
“唐穎,你忘了?”陸勵刻薄地把海蜇挑出來放在骨碟上。
想起來了,陸勵還挺討厭吃這玩意的。
一隻雪白的象牙碗伸到我面前:“給我,我喜歡。”
我偏頭看著江辭雲,再看向林超,她的臉很輕微的僵了下就低下了頭,大概是怕被人瞧出什麼端倪來。
“給我夾。”江辭雲又淡淡的說了一遍,他的眼神很溫和很寬容,如同佛祖般解救我,這輩子我都不會忘記。
我拿著筷子的手微微抖起來,手伸到盤子前卻又想縮回去了,江辭雲的大手猛地覆上來完全裹住我的,就這麼抓著我的手夾了幾筷子往自己碗裡丟,我洶湧成災的心被他搗得更是亂七八糟。
“江總,你說一會要宣佈喜訊,和誰啊?”沈茵嘴裡的菜嚼得啪啪響,口氣挺不客氣的。
“我也想知道。”林超也突然插了句,她瞧江辭雲的眼神都快化了。
林超這麼一問,我的心完全懸到了嗓子眼。林超不是早就知道我和江辭雲領證了嗎?她問得挺奇怪,像是對今天的事知情,又像不知情。
江辭雲看了我一眼,眉心是皺著的,他猶豫了很久想說話時卻被一波又一波輪番的敬酒弄得應接不暇。
沈茵給嚴靳使眼色,嚴靳攤手,打著嘴型說他也不清楚。後來沈茵沒辦法就話鋒一轉悄悄問嚴靳:“那些塊破石頭,姓江的弄來是想幹嘛?”
“聽過指鹿為馬的故事嗎?”嚴靳笑得像個痞子,小聲告訴我們江辭雲這做法和秦始皇那會趙高用鹿試探群臣有異曲同工之處,一方面這些原石都是天價,願意買的公司的資金應該很雄厚,而且是願意和江辭雲合作的人。
我和沈茵恍然大悟互看一眼,這商人的遊戲還真是機關算盡。
一大波敬酒巴結的戲碼結束,江辭雲漆黑的眼睛裡蕩進了醉意。他伸手將運動服的拉鍊往下湧了些,深深地吸了口氣。
終於,有客人按耐不住來催著江辭雲公佈喜訊,他輕輕勾起唇角,雙手啪的一下按在桌上站起來。
“我要和林超辦婚禮,下月十號。”一句話不加修飾地從江辭雲嘴裡說出來,每一個字都碾壓在我心上。
鼻子一下就酸了,他要和林超辦婚禮,那我算什麼?
萬萬沒想到在我最難過的時候,是陸勵伸出手在桌上輕輕拍了幾下我的手。
陸勵很輕地說:“對不起,我誤會你了。”
我藉機把氣撒在陸勵身上,一把甩開他的手說:“我有點困了。今天真不該跟你來,被你羞辱到了現在。”
我明白,愛情裡的逃兵是很可恥的,可當時的腦子真的一片空白,從一開始江辭雲就並不欠我,抗下醫藥費讓我爸做手術的那一天起我和他在這段露水情緣的背後就已經有了高低之分,有些人可以去爭去搶,可真正當他著我面說要和林超辦婚禮的時候,我驚覺自己或許是他的障礙,於是便有了逃走的理由。
今晚我船沒有移動,長長的鎖鏈拴住了它也好似拴住了我。
我瘋了似的往外跑,正好計程車經過,我把自己當成包裹般塞進車裡。
“開!快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