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姚叔也已經走到他身後,彷彿恰好聽見了沈寰九的回答,於是插了句嘴說:“工地上和你一起幹活的人說你是要來打比賽。”
沈寰九偏頭:“忽悠一幫泰國小年輕的話,你們倆倒是聽進去了。”
“要是沒找好門路,你怎麼說不幹就不幹了?”姚叔用一種帶有審視的目光盯著自己的兒子。
我也一樣好奇得要命。
沈寰九一手插入了褲兜裡,似笑非笑地對姚叔說:“爸,你想讓我在那種地方待多久?你想要教我的,想要我承受的,我都體驗過了。還有,有其父必有其子,你的忍耐力智商和算計,很不巧,在我的基因裡都有。這次是你贏了,我聽你的,就按照你想的做。”
姚叔的臉色變了:“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沈寰九淡淡一笑,清淡地答:“很早。”
我聽得有點懵,這倆父子到底是在打什麼暗語。
沈寰九深吸了口氣,再度牽住我的手往前走。
回到姚叔的朋友家,沈寰九二話不說就開始收行李,他的動作很快,就好像早就受夠了這裡的一切,一分鐘也不想多待的樣子。
我木納地盯了他很久,實在忍不住上前問:“沈寰九,你,我們,要去哪?還有今天你和姚叔說的是什麼意思?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
“哦。”他笑笑,看了下手錶,風馬牛不相及地問:“今天早上陳浩東給你留紙條,你找他了嗎?”
我如是當頭一棒似的,緩慢抬起手指著他結巴地問:“你怎麼知道?”
“字是他寫的沒錯,不過那張紙片是我讓他寫的。”
“你們這是聯手在陰我。你就這麼沒安全感嗎?”說實話,我心裡有那麼一瞬間還挺氣憤的。
“是挺沒有的。”沈寰九兀自笑了笑,隨即整張臉的線條都變得嚴肅沉悶起來:“但你讓我好意外。在我什麼都沒有的時候,甚至可能以後養不活你和孩子,你還是願意跟著我這個窮鬼。恭喜你扶三歲,你這輩子可能沒有當乞丐婆的命,只能註定得衣食無憂,因為你配得起這樣的生活。看看,月老爺到底是給我配了個什麼樣的女人?雖然庸俗,但足夠愛我,為了我,你可以背叛全世界,也不懼怕因為我逃犯的身份會帶給你的動盪。”
我嘴巴一張一張的,開始意識到有哪裡不對勁,可我又想不太明白什麼不對勁,腦袋空空蕩蕩,恍恍惚惚就對了。
“我不太明白。”我望著眼前顛倒眾生的容顏,緩慢地搖了搖頭。
篤篤——
有敲門聲響起,一門之隔傳來姚叔的聲音:“收拾完了嗎?”
“馬上好。”沈寰九挺了挺脊樑骨,雙手插在腰上:“爸,你去樓下等我。我一會就帶我老婆出來。”
他的話剛剛說完,我上前了一小步。
沈寰九彎腰提起行李箱,一條手臂自然而然地摟住我的腰,四兩撥千斤地堵住我未出口的話:“你馬上就會知道。”
我全程在他的牽引下走出了生活好些天的房子,姚叔站在一輛車前抽著煙,看見我來了他立馬掐了煙對我們說:“上車吧。”
“走。”沈寰九替我開啟車門。
我很快和他坐在車子的後排。
計程車司機一路哼唱著我完全聽不懂的泰文歌曲,但那調子特別悅耳,我在不知不覺中睡著。
直到隱約間有人拍打我的肩,低啞的聲音緊跟著穿耳而過:“到了。”
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糊了的視線裡沈寰九的臉部線條還沒來得及清晰明朗,一陣陣濃郁的玫瑰花香味就先鑽進我的鼻子裡。
似乎有哪裡不太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