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兒子明明是你自己不安心養胎,亂跑摔倒才小產的,如何能賴到芷丫頭身上去。”柳老爺子拍桌大聲呵斥。
柳博裕見老爺子動了怒火,忙出來打圓場,“爹,你消消氣,晚些兒子再教訓她。”並用眼神瞪郭氏,示意她別跟老爺子頂嘴。
可惜柳博裕的努力並未起到什麼作用,郭氏這個拎不清的仍在不服氣的叫嚷:“就是清芷那個死丫頭克的,不信你老去問問,村裡人都說她是個煞星。”
這讓柳老爺子本已燃燒的怒焰,‘蓬’地再度高漲且頗有燎原之勢,額上青筋迸出指著郭氏怒道:“明日開始,你安生留在家裡幫你娘操持家務,不許再去跟村裡的婦人亂嚼舌根,否則我做主休你出門,給老三另尋一門親事。咱家雖比不得從前,但想再續一門親,卻也不是個難事。”
郭氏聽見柳老爺子要休了她,也不敢再繼續犟嘴,“哼”了一聲扭著身子出了堂屋,門口碰見閨女柳清芷,連個眼神也不給,徑直向自己住的廂房走去。
“祖父,飯做好了,祖母讓我來說一聲準備擺飯。”
柳清芷低頭站在堂屋門口,小手絞著衣襟,剛才郭氏和祖父的對話她全聽見了,娘不待見她早已習慣,縱是如此,聽見這些話心裡還是難過的緊。
“嗯。”柳老爺子無力的應了一聲,這回被郭氏氣得不輕,差點腦溢血。
郭氏在柳清芷兩歲時,懷著五個月的身孕下雨天跑去串門子,結果在路上滑倒小產,還是個成形的男胎,打那以後就再也沒能懷上。她不反省自己的過錯,反而聽信村裡婦人的祅言,認為是柳清芷克的,對閨女從無半點疼愛之情,好像不是自己生的一般。
數日未走出過房門,全身的骨髓都在往外滲著無聊,數了幾天帳子窟窿眼的柳清妍,在床上翻來覆去烙煎餅。
謝氏來給她送夜飯了,一碗雞湯,一碟素菜和幾塊雞胸肉,還有一碗白米飯,味道清清淡淡,正適合生病的人吃。
柳清妍想下床來吃,奈何謝氏根本不讓,將木桌搬到床前來放著,讓她靠在床上吃。
謝氏先端來雞湯讓柳清妍喝了,然後坐在床沿看著閨女吃飯,一邊看一邊嘴裡喃喃道:“這雞湯呀是你祖父特意讓娘給你燉的,一會吃完飯再喝一碗,娘還留了些在鍋裡,明日早上再喝,多喝些補湯身子好得快。”
看柳清妍吃上幾口,就端水讓她喝,生怕閨女噎著了,然後又繼續唸叨。
“你爹和你哥哥還不知曉你落水的事,要是知曉了,心裡不知該多著急難受呢。”
“以後娘是再也不敢讓你去河邊了,有衣裳娘去洗就是,這回可把娘嚇壞了。”
這些飽含濃濃關愛的話語,將柳清妍本已不平靜的心湖再次掀起重重巨浪,眼前這個女人嘮叨的神態,跟記憶中的媽媽一模一樣,小時候自己生病時,媽媽總是會這樣心疼的嘮叨。
想到前世的親人,柳清妍心裡泛起一陣酸楚,兩行清淚從蒼白的臉頰滑落。
“怎麼哭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謝氏急忙接過碗,抽出帕子給柳清妍擦眼淚。
“謝謝你,娘。”柳清妍哽咽著撲進謝氏的懷裡,積壓在胸腔裡的情感終於找到突破口,娘一喊出來,壓在心頭的那塊巨石滾落下來,頓時輕鬆多了。
“傻孩子,跟娘哪用說什麼謝。”謝氏聽見這一聲娘,幾日的憂悶一掃而空,把閨女緊緊摟在懷裡也哭了起來。
柳清妍摟住謝氏的腰,輕聲道:“對不起,娘,讓你擔心了。”
這句話是對眼前的孃親說,也是對另一個時空裡的媽媽說,更是對前世種種的告別式,標示她願意敞開心扉,接納謝氏的進駐。
謝氏輕撫著柳清妍的背,抽咽著道:“是娘對不起你,小時候沒把你照顧好,讓你遭了不少罪,是娘沒用。”
“娘。”柳清妍將臉貼在謝氏的胸前,又真心真意地喊了一聲。
“好孩子,孃的好妍兒。”謝氏抹掉眼淚,開心地笑。
柳清妍鬆開手,謝氏趕緊又端起碗筷來道:“還有點,趁著熱吃,娘再去給你盛碗雞湯來。”
吃完飯,謝氏收拾了碗筷帶走,又打來水讓柳清妍洗臉,漱口。
等謝氏拿著洗臉的木盆離開,屋內再次靜謐,幾聲犬吠遠遠傳了過來。
柳清妍坐在床沿,望著跳動的燈火又尋思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