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一想到靖難,一想到太子。一想到已經內部分裂,也必然內部分裂的朱氏皇族,朱元璋只能悠悠一嘆。心中浮現一句話,“大丈夫難免妻不賢子不肖。”他倒是有一個賢妻,但是這兒子,就有些不像他了。
如此一來,如何安置燕王,就是朱元璋內心之中的難題了。
殺了,朱元璋自然不會的。之前的燕王在能力上,是比不上歷史上的永樂大帝的。但是而今朱元璋看來,燕王已經有七成歷史上的能力,看似不錯。但是朱元璋從來不看不上歷史燕王的手段。
處理不了江南士紳離心的問題,居然想遷都。這是逃避問題,開啟了大明政治中心與經濟中心分離的問題,並影響深遠。倒不是說朱元璋反對遷都,畢竟,朱元璋也覺得南京不太好。但是遷都從來不是簡單的遷都問題,你遷都也要將屁股擦乾淨啊。
更讓朱元璋看不上的,就是燕王的歷史功績,也就是五次掃北了。在朱元璋看來,這不是皇帝該做的事情,是將來該做的。什麼?你說,下面沒有合適的將領?天下豈能沒有大將之才,不過是你這個皇帝沒有找到而已,這就是大問題了。
只是,此刻的朱元璋有一些猶豫了。
燕王千不好萬不好,有一點好。有帝王心性,將大明江山交付給燕王手中,不用擔心,江山不穩。而太子就不一樣了。
太子心慈手軟之餘,還過於謹慎,責備求全。
如果未來的風暴,出乎預料之外,太子沒有辦法,到時候太子一定會想辦法妥協求全的。但是燕王會怎麼樣?他會掀桌子,爾等自己選,是要誅十族,還是誅九族?這是一個自選套餐。什麼不想選,燕王會讓他們選的。不殺個人頭滾滾,不會收場的。
但是這都不是朱元璋想要的。
太子妥協了,何夕想要的變法路徑,是不可能繼續下去的。甚至太子不妥協,都未必能走下去了。朱元璋太明白勳貴們是什麼心思了?其實勳貴們看似強大,其實薄弱之極。因為勳貴們根本沒有自己的思想,他們隨波逐流,甚至,不用等到將來,現在很多勳貴家族對自己的教育都很上心。
這種上心是對的。畢竟中國自古以來對子女教育都很上心。只是他們請人教授子弟的,不是武學兵法,而是四書五經,其中以李文忠為最。李景隆打仗不行,但是文壇的名聲不小。
李文忠不是特例。
也就是說,勳貴與士大夫的合流,比朱元璋預料的快。勳貴們現在站在何夕這邊,其實並不牢靠。
畢竟何夕的很多事情,也損傷了勳貴的利益。
而燕王,缺乏治大國如烹小鮮的能力。別的不說,看他殺方孝孺就能看出來,姚廣孝千叮嚀萬囑咐,殺誰都行,不能殺方孝孺,天下讀書人種子。結果,方孝孺還是死了。
方孝孺之死,讓士大夫與大明皇室之間埋下一個很深的刺,這一根刺讓後來的大明皇帝,寧可用太監,也不用士大夫。而士大夫們以反對大明皇室為榮。
大明很多問題,其實都能歸納到永樂時代。
當然了,朱元璋也知道,很多事情不能都怪朱棣,他朱元璋也留下很多問題。但是,變法這一件事情,偏偏是一件非常複雜的事情,朱棣未必有處理這樣事情的能力。
朱元璋還是想試探一下朱棣,看看朱棣到底有多少長進,能否託付大任。
朱元璋說道:“你來之前,見了何夕?”
燕王說道:“兒臣是見過何夕。”
朱元璋說道:“都說了什麼?”
燕王將與何夕說的事情,全部告訴了朱元璋。朱元璋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準備就藩了,說說你的計劃吧。”
燕王說道:“是。臣在長春很長時間,知道以而今遼東人力物力,支撐長春都司,就已經難能可貴了。至於更遠的嫩河流域,是根本不可能的。臣以為,嫩河流域,正符合大明藩王的就藩標準。而今有蒙古百姓數十萬,兒臣願意就藩,統領百姓,沿著嫩河開荒,放牧,三年之內,令百姓安居樂業。為大明守邊,瓦刺東進,燕國首當其衝,必令他的不可南下漠南,長春。”
朱元璋說道:“說起瓦刺,瓦刺使臣已經透過,河套進入山西,大抵一個月之後,就要到南京了。你對瓦刺有什麼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