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美自公主住處出來,果然在方亭遇到了獨自飲茶的顧揚靈。
她在亭下站了片刻,直到顧揚靈看見她,招呼她過去,她便抬腿跨上臺階,進了亭子。
顧揚靈把桌上的冰塊放進茶杯中,斟了一杯茶,遞給她,“這麼熱的天,怎麼也不叫小玉撐把傘跟著。”
予美接過茶杯,咕咚咕咚兩口便喝光了,“方才有事,讓小玉先回去了。”接著顧自坐在了顧揚靈對面,問顧揚靈道:“刊公子可是醒了?”
顧揚靈點了點頭,又給她倒了一杯新茶,也問道:“公主怎樣了?”
予美抿著嘴唇,想了想,“公主有些累,歇下了。”
話已問畢,二人便都沒了聲音,一時靜坐,鴉雀無聲。突然,顧揚靈抬起頭看著她,直言問道:“今日之事,你怎麼看?”
予美將茶杯捧在手中,一面把玩著,“公主自小嬌生慣養,脾氣是大了些,許是這天太熱,人也有些燥,手頭一時沒把握住分寸,該不是故意要推公子下水。”
顧揚靈聽了,不置可否,只是看著她。
忽然又問起另一個話題,“府人都說,公主有意嫁我,你與她交好,可知她是否有這心思?”
予美便也直言,“自是有的。”
顧揚靈細細看著她,期盼能從她眼中看出點醋意抑或嫉妒不安來,但可惜,她面容雲淡風輕,好似二人談的全是與自己無關的事。
於是他低下頭,又去添茶。“方才夫人與我講,該早些同公主說個明白,免得她向皇上請旨賜婚,你說呢?”
予美一聽這話,心中生急,忙道:“不可!”話出口中,方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忙解釋,“相爺,阿米爾乃印美嫡出公主,自小性子高傲,您若是在這個節骨眼上與她攤牌,恐怕會令她不快,若是因此造成兩國邦交失和,便是大患!”
說罷,她停下來觀察顧揚靈,見他盯著自己,面容並無波瀾。
便又補充道:“若是相爺信得過予美,便將這事交給予美吧,容予美同公主細說,想來……公主不會自取其辱,自會知難而退。”
顧揚靈手中一頓,接著放下手中茶具,嘴角微微一揚,竟笑了,“如此,便勞煩辛大夫了。”
他這一笑,那雙深如幽潭的眸子便沒了平常的陰冷,霎時溫暖明亮了許多,予美看著他,心中不自覺一滯,接著又是一疼。
她忙別過頭,握著杯子的手下意識的緊了緊,“既如此,還需相爺答應予美一件事情。”
顧揚靈眸子輕抬,張口道:“你說。”
予美復轉回頭來,看著他,朱唇微啟,“這幾日,相爺最好別再見公主。”她原想事不關己,平平淡淡地說,卻不知為何,話一出口,語調竟突然變了。
莫名生出了幾分酸味兒來。
顧揚靈微微一怔,眼底似有一抹竊笑升起,嘴角也不自覺地上揚了幾分,“好,只要辛大夫吩咐,別說幾日,便是往後都不見,也是可以的。”
予美一時語塞。
二人相顧,皆沒了聲音。
不知是夏日的蟬鳴越發大聲,還是顧揚靈的目光越發專注,擾得予美心緒煩亂,便想找藉口離開。
但她的腦子卻故意與她作對似的,突然間來了一個合適的藉口都想不出來。
兩人便一塊,在亭中坐了許久。
眼見著太陽西斜,有陽光照進亭子來,顧揚靈才緩緩開口,“這些日子,朝中事忙,少去見你,你可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