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郎逃離蘇山已經三日,但他並未趕回河鎮。那黑蛇毒妖留下的陰影至今未消,他深怕墨齪上門尋仇,但更不願拋下黃三獨自逃回河鎮。同時,他又極度擔心身懷六甲的妻子,怕青兒在家缺了陪伴要不開心了。
黃郎從官道走來,又改走水路。他深怕墨齪追殺,所以總選人多的地方走。他疲於奔命,頭髮蓬亂,衣衫破爛,兩腳淤泥,如今已在距離河鎮百里外的溫波湖上。
溫波湖方圓數十里,湖上漁船往來,東西兩岸各有一個村莊,村民皆以打漁為生。湖中央有座小島,上有破廟,平民極少登島,便成了浪人流寇的聚集之地。
“再往前,我就不去了!”撐船的漢子將船停靠在蘆葦叢中,放下杆子,將一套布衣遞給黃郎。
黃郎就在船上脫下外衣,又跳進水裡把周身洗乾淨了,這才上船換上那套乾淨的布衣。他已經將近十日沒洗澡,此時遠離了蘇山,他才敢洗個澡露出本來面貌。
換好布衣,黃郎便在原先的衣服裡摸出隨身物品放回身上,又取出紋銀遞給船伕,吩咐道:“送我到湖心島,我再加二兩銀子。”
“我可不敢去。聽打漁的回來說,島上來了一批盜賊,敢殺人!”
“我正要找他們去,”黃郎說道:“你就藏在甲板下,我撐船上島。等我登島,你再出來撐船走了便是。”
船伕無奈,又見錢眼開,便咬咬牙將船從蘆葦中劃了出來,隨後把杆子遞給黃郎,隻身藏入船尾甲板。黃郎便將船緩緩往島上劃去,不多時便靠岸。島岸無人,但不遠處的破廟升起一縷白煙。
黃郎登島,緩步朝廟裡走去。此處廟宇,原是前朝所建,溫波湖人祭拜神靈皆要登島,但後來戰火燒至,這廟宇便被焚燬,之後便再無祭祀登島。
“來者何人?”守在門前的大漢手持鋼刀,滿臉的胡茬。
“領頭出來,”黃郎大聲說道。他面帶威嚴,使人不敢小視。
一個威猛高大的漢子從廟裡走出來,他鬍子拉碴,穿著破爛的鎧甲,不知是從何處荒廢的戰場上撿來的。在他的腰間,懸著一顆頭骨,便是野盜中首領的象徵。盜賊中亦有規矩,但凡能統領賊人的頭子,手裡莫不握著命案,所以野盜將死人頭當做身份的象徵。
“你掛的是誰的頭?”黃郎問道。若是有些名聲的野盜,那腰間所懸頭骨的身份也有所不同。
“不知道是誰,”野盜口氣粗狂,正如他的面貌一般。“那年老子犯了命案,有個捕快找上了俺,”他拍了拍頭骨,意指這就是那捕快。
“既然能殺了當差的,想必本事不小。”說話間,黃郎從腋下取出一包銀子扔過去,“你點點,白銀五十兩,夠爾等揮霍半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