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並不是真的糊塗，反之，偵察兵出身的他，有著一顆‘細膩’的心。
更何況，他還是名有著‘大心臟’的狙擊手呢？
“我知道，很多時候你怕的不是自己受到了什麼傷害。而是生怕我跟你娘，別被他們給惦記了。所以，你能在家待著就絕不出門。更是竭盡所能的把陳寨村，打造成‘適合’我們老兩口宜居的地方。狗勝啊，爹孃老了，幫不上你什麼忙了……”
“爹……”
“聽我說完嗎！如果我們的存在，真的成為你的‘累贅’。當然，我知道你這孩子‘愚孝’。我是指俺們倆讓你分心了……”
說到這，轉過頭的肖老漢望向身旁的肖勝，笑著補充道：“那我們也享享福，出去旅旅遊。想回趟渝城，現在只知道咱家根在那裡，可具體在那個地方就不知曉了。”
待到肖父說到這，肖勝單臂搭在了他的大腿上。側臉壓了上去的望向遠處！沉思許久後，開口道：“爹，我這邊確實出了點狀況。也正如你所推斷的那樣，我最大的擔心就是你們二老。其實吧，只要我低個頭，認個慫，或者說裝個孫子，說不定就過去了。”
“可是爹……”
待到肖勝欲言又止的說完這些後，肖老漢枯木的右手搭在了肖勝後腦勺上道：“誰沒年輕過啊？我年輕那會，按照現在時髦的話說，就是‘誰慫誰是孫子’。隨著老連長一起進‘敢死隊’時，哪有那麼多考慮啊？伸著脖子往前衝，刀起刀落也不過是碗大的口。怕個鳥啊……”
“狗勝啊，如果你是個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農村娃。你爹我啊，這會兒肯定勸你‘吃虧是福’。人在社會混，哪有不低頭的時候？”
待到肖老漢說完這話後，抬起頭的肖勝，笑著回答道：“爹，我現在也是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農村娃。”
“老實的狠，本分的我都不敢相信這是我家狗勝。”
當肖父說完這話後，父子倆一同露出了笑容。
“你像咱老肖家的人，倔、犟，還認死理。當年，前線戰事吃緊你爺爺扔下我們一家老小就奔赴前線。送回來的時候，兩個骨灰盒都沒有。據說是倒了八輩血黴，被轟炸機的*扔頭頂了。別說屍骨了，連個頭髮絲都找不到。那時候你奶奶領著我們幾個有多難？”
“可她從未說難。就這樣把他們哥幾個拉扯大了！然後就是你大伯、二伯一個個被送進隊伍了。家裡最後就剩我一個男丁了。無論是你姑，還是咱家親戚，說啥都不讓我再去入伍。說是怎麼著也得跟咱老肖家留點香火啥的啊。”
“你奶奶是大戶人家的丫鬟出身。跟著那家小姐讀過私塾，有學問、明事理。她就問我‘三娃子’，你想入伍嗎？咱家的傳統在這擱著的嗎。我自然是舉雙手同意！然後，你奶奶就力排眾議的把我送出來了。臨走前，她跟我說過這麼一句話，到現在我還記著。現在呢，我轉述給你。”
“一個男人，一個還沒到三十歲的年輕男人，如果沒有一點恣意妄為的殺戮果伐，到老了連個回憶都欠缺。以前不覺得這話有什麼，可過了六十之後，再回憶起來。嘖……夠勁，沒白活這一輩子。”
不知是今晚肖老漢也喝了酒水的緣故，還是真的深有體會。話不但多，而且特別‘深刻’。而肖勝呢，也聽的 尤為仔細。
“所以啊，既然你不願意低頭、不願意裝孫子，那就放手去做。我和你娘啊，收拾收拾明早就走。”
聽到這話的肖勝攙扶起了準備起身的肖老漢，直至這個時候，他才吐露出自己的真實想法。
“爹，我不怕低頭，也不怕被人笑話，更不是拉不下臉這個臉。而是對於我來講……不管結局是否悽慘，我都不想才拉開序幕的大幹一場，又如此迅速而灰溜溜地落下序幕。最滑稽的是從頭到尾，都是別人告訴我這個對手很可怕，你如果硬來的話就是‘螳螂擋車’，就是‘蚍蜉撼樹’。哪怕連對手的冷嘲熱諷、雷霆打擊都沒見到，我就這樣繳械投降了？”
“爹，這樣‘不思進取’安逸眼前的結局，於二十多歲的我來講，就不只是‘悲催’了，絕對稱得上黑色幽默。”
當肖勝竭斯底裡的說出這番話後，停下腳步的肖老漢瞪大眼睛的反問道：“狗勝，你能先告訴我什麼叫‘黑色幽默’嗎？”
在肖老說完這話後，肖勝笑了，他自己個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