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明回身凝眸,看到空蕩蕩的茶棚和躲在茶棚後面想要看熱鬧又不敢靠近的這些人。有時候戴果子還是挺有用的,剛才那一套話,要是讓顧長明來喊,他肯定是喊不出口的。顧長明從來不以官場人自居,父親已經辭官,更何況是沒有一官半職的他。
戴果子伸長脖子看了看顧長明的身後:“我說你下手到底狠不狠,那人還能站起來嗎?要是他裝死趁著我們一個不注意就開溜,忙到這會兒豈非是前功盡棄了。”
“肯定不能動,你放心。”顧長明掃一眼柳竹雪,她倒是乖巧,跟著那些人站到了茶棚後面。柳竹雪臉色有些發白,神情略微緊張,並沒有留意他們的對話,一雙清水剪瞳瞟向官道中央。她猜到來者是誰了吧,剛才她和戴果子的一問一答,全落在顧長明的耳中。
畢竟是開封少尹府上的千金,所知所聞勝過在曲陽縣這種小地方窩著的戴果子太多。難能可貴的是,柳竹雪說這些的時候,沒有絲毫看輕戴果子,反而溫柔以待,不厭其煩。
等顧長明再將目光重新放回官道上,那小隊的人馬已經到了跟前。領隊的見有年輕人負手而立在道中央,立刻伸手讓緊隨其後的全部停下,以免誤傷到別人。
“你們要找的人在那裡,你們要找的東西在這裡。”顧長明隨手點了兩下,那人不由自主的跟著他的手指分別看了兩處,“茶棚後面都是隨行隨過的百姓,望不要驚擾他們。”
“敢問公子姓名?”領隊的見顧長明言簡意賅又氣度不凡,知道肯定是有來歷的人物,語氣中更加恭敬。
“在下姓顧,偶爾經過。”顧長明見他們把地上那人拖拉起來帶走,補充了一句,“他身上的東西當時灑落在地,你們最好清點一下再離開。萬一少了什麼可以當面對質,否則一旦離開就說不清楚了。”
“我們是裕景將軍府上的護衛,我是將軍身邊的蒼鷹,公子俠義出手自是感激不盡。這些首飾都是將軍夫人平日匣中添置的,不想被府中內賊偷竊一空。將軍氣憤的是府上居然有人貪婪至此,而不是在意這些身外財物。公子為我們攔截出此賊,以後有空的話請到將軍府上喝一杯清茶。”領隊的過來,親自將一塊銅牌雙手奉上,“顧公子笑納。”
戴果子聽他們文縐縐的說來說去,明明是他們三人一起拿住的賊子,怎麼成了顧長明獨自的功勞。柳姑娘不計較這些,他可是個小人,好處不能讓顧長明全佔了。
他大大咧咧的走過去,正要從那領隊手中接過銅牌看一眼是什麼好東西。顧長明沒想到他會如此魯莽,阻止不及。對方瞬間變了臉色,從背後迅速拔出青芒刀直指戴果子的咽喉處。
“刀下留情!”顧長明被戴果子驚得差點出冷汗,一邊高聲喊道,一邊又抓住他的衣領把人往後拖曳。
蒼鷹出刀快,收勢也快。青芒刀瞬間又歸回刀鞘之中:“原來他與顧公子是同行。”
“他是曲陽縣的捕快,正在辦案中,剛才一起出手抓住了將軍府中潛逃的賊子。”顧長明眉頭微皺,戴果子沒一刻消停的,眼前這些人分明來自裕景將軍府上的,手持青芒刀的都是將軍的近身護衛。剛才若是真的誤傷了戴果子都沒有地方哭訴說理去。
蒼鷹倒是個爽利人,仰頭一笑道:“想必是這位捕快兄弟見你我說話,冷落了他才心生不快。”他隨手解下腰間的搭袋,揚手拋給戴果子,“小兄弟,剛才驚到你了,這個就算給你賠罪了。”
戴果子跳起來把搭袋接住,他手指稍微一捏就知道里面是銀子。而且還不少,怎麼也要有七八十兩了,他當下不客氣的往懷裡一揣。
“我們要帶人回去向將軍覆命,先走一步了。”蒼鷹朝著邱長明拱一拱手,調轉馬首,飛蹄而去。
戴果子在旁邊嘖嘖做聲,二十多個護衛,跑這麼遠一趟路,居然只有一個人會說話的。他相通了一個道理:“我知道你為什麼不肯騎自己的馬過去了。你的那匹馬太顯眼了,有些人見到會認出你的身份。”
顧長明看他懷中鼓鼓囊囊的,又是好笑又是好氣的:“他給你銀子,你大方就收下了?”
“我給他撿了這麼多的珠寶首飾回去,拿幾十兩銀子的好處也不過分吧。”戴果子咧開嘴朝著他笑道,“我就是個目光短淺的,知道他給你的銅牌有用的多,不過我還是喜歡銀子。什麼將軍,什麼蒼蠅的,和我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我也不能巴巴的去將軍府上看他們給我甩臉子,所以銀子才是好東西。”
柳竹雪等護衛隊走遠了,才讓開身給茶棚後面的人出來。大夥兒看沒啥事,又自管自熱鬧起來。她走回到兩人身邊笑吟吟道:“什麼蒼蠅,人家明明是叫蒼鷹。”
“我管他叫什麼。”戴果子上下盯著柳竹雪看看,猛地一拍大腿道,“不對啊,剛才抓了那個多嘴的人,你也有功勞,他怎麼沒算你的一份。不行不行,我要去再給你要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