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聽不懂這話裡到底是什麼意思，那些大人卻聽得懂。顧長明肯定不會揭破這是一種試探，正如狼群也在試探一樣，他們這些外來者反而變成最不受信任的中間層。
他回到方老七家，小鳳凰明明身在裡屋，彷彿能從低不可聞的腳步聲中辨別出顧長明，匆匆放下手中的東西，轉身跑出來迎他。
顧長明視線正好落在她的關切之情上：“我也回來偷個懶。”
“素娜還在睡，柳姑娘已經起來在老七家的在灶房幫忙。”小鳳凰忙不迭的彙報這邊的進展，“灶房裡還有不少小媳婦，大嬸子的，一共有十一個成年女子，七個老人，還有九個孩子。最小的三歲，最大的十一。”
“天色暗下來，你們把院門拴上，然後全部回屋，不要點燈。房門用桌椅頂住，窗戶同樣操作，今晚上不要嫌擠，最多分成兩三撥，相互有個照應。哪怕是天亮，外面沒有人給傳遞準確無誤的安全訊號，你不許開門開窗。”顧長明似乎在衡量接下來要說的話，“也就是說天黑之後，哪怕有人求救，說要進屋，你們也不許開門。”
小鳳凰聽前面幾句話時，一直點頭。最後卻愣在那裡，還不敢多耽誤顧長明的時間，知道他回來休息的時間實在有限：“有人要躲進來救命，我們也不理不睬？”
“是，不能開門。因為你不知道開門的後果是不是要搭進去更多的性命。天黑之前，我會再動員一次，願意相信的，竭盡所能來保護。不願意相信的，不多勉強，人各有志，盡力將損失維持在最小，是我們能夠做到的。”顧長明見小鳳凰的反應，生怕到時候她們幾個硬不下心腸，“你剛才說的，十一個，七個，九個，加上你們三個。我想再歸來時，見到三十個安好無損的人，明白了嗎？”
小鳳凰肩膀一抖，咬著牙道：“明白了。”忽然眼前一片陰影蓋下來，卻是顧長明俯下頭。
兩人的距離瞬間拉得很近很近，顧長明溫熱的氣息縈繞在她的耳廓邊：“三個人裡面，我最相信的人是你。”
小鳳凰的心跳在瞬間似乎停頓了一下，她適應的很快，儘管腰背因為顧長明的親近而崩到僵硬，不妨礙她迅速分析問題的能力：“要是我攔不住她們呢？”
“柳竹雪會幫你，但是她會比更加容易心軟，你要把握好分寸，告訴其利弊所在。”顧長明眯著眼見到眼前白玉般的耳廓，因為自己染上粉霜，心念輕動，笑聲撩人，“不要憋氣，我說的全是好話。”
“我聽著卻不像呢。”小鳳凰自以為非常小心，怎麼還是被他發現憋著氣了，這人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他的眼，他的耳，“她們都是溫室中嬌養的花，而我是齊坤門的女飛賊。”
“女飛賊也是很好的。”顧長明重新站直了身體，很滿意小鳳凰整張臉都因為這一句話漲得通紅，“在我眼裡非常好。”
不等小鳳凰再繼續彆扭下去，顧長明朗聲問道，哪裡適合他躺一躺的？
方家的孩子立馬過來把他帶到一間最小的屋子，顧長明推開門一看，裡面反而是最乾淨，也相對安靜的。他關上門，和衣躺下，讓自己最快進入沉睡狀態。
外面柳竹雪從灶房出來：“剛才是不是顧大哥回來了？”人走到小鳳凰面前，咦了一聲又問道，“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怎麼臉紅成這樣？”
“沒有不舒服。剛才顧公子交代了些任務給我，我感覺自己能力微薄，生怕辜負他的託付，想要找你一起商量。”小鳳凰在別人面前，很快恢復了常態。大概有人就是命中剋星，哪怕在心底裡衝著自己喊許多次，要像對待常人一樣的態度，不要讓他看破，依然無果。
越是在意，越是失措。
小鳳凰的臉色很快恢復常態，把顧長明對她說的那些話，原封不動的轉達給柳竹雪。柳竹雪比她想得更加樂觀：“我聽說村子裡肯出來幫忙的男人越來越多，沒準到了天黑之前，能送過來的老弱婦孺全在這裡了。外面就不會有人來拍門喊救命，那些男人為了保護村子保護自己的家，一定會奮戰到底的。”
這個回答顯然出乎小鳳凰的意料之外，為什麼她沒有往這麼好的方面多想，反而在計算大概會有多少人折損。
顧長明大概早就看破兩個人性格上的差別，才安排她們彼此互補，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兩個人一起有商有量的效果要好得多。
“那顧大哥是在這裡休息下來了？”柳竹雪把雙手擦了擦，鎮定遠超過小鳳凰，“回頭多給他準備些好吃的，今晚上肯定消耗極大。他已經確定狼群偷襲村莊的時間了，他只是沒有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