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長明公子的能力可以分析出這些,我一點也不覺得吃驚。”尤嬰雙眼微眯,裡面隱隱透出深綠的顏色。她見顧長明也在看著自己的眼睛,輕輕一笑道,“是不是聽素娜說過我眼睛的顏色,容貌毀掉後,破爛的臉配著一雙綠眼睛只會讓人感覺到更像是個怪物。”她抬起手來,在雙眼眼眶一抹,如同薄薄兩片黑色的灰燼落在指尖,再看過來的目光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雖然沒有傾城的容貌,那雙眼睛卻太過靈動,顧長明想到素娜說過的,尤嬰的眼睛是春天樹枝稍稍頭最新的那一抹綠,曾經帶給寨子里人太多的希望。然而這個人已經徹底被摧毀了,哪怕是換了一張還算正常的人臉,也抵擋不住內心的腐朽。
這個人正如她自己所言,走錯了路便再也不能回頭了。
“尤嬰,尤嬰。”素娜看到尤嬰的綠眼睛時,差點哭出來。小時候,她見到的這雙眼睛裡全是溫柔,眼睛的主人是她見過最美的女子。到底是誰破壞了這一切,到底是誰騙走了尤嬰的心,卻不知道加以善待。
“長明公子也算不得太聰明,幾次三番來四季春並沒有看出我的破綻,連紅蟲群的暗示也沒有在第一時間破解,倒是讓我有些小小的失望呢。”尤嬰輕輕笑起來,眉眼流轉瀲灩波瀾,讓人根本忽視了她的具體長相,“這是我們寨子中的私事,剛才素娜也說了,讓我們自行解決即可,外人請不要插手。”
“如果這是在你們寨子的地盤上,我二話不說帶人就走。只可惜這裡是開封府,天子腳下。”顧長明以不變應萬變,更不是那種會被媚術蠱惑的人。尤嬰讓人產生的錯覺,不完全是依靠自身的魅力,其中還有外借之力。“所以在四季春的第二個好處是能夠飼養一些在原本寨子中根本無法存活的蠱蟲。”
四季春是開封府中數一數二的青樓,媚娘又是長袖善舞的生意人。四季春中有最風情的女子,這是在別處沒有的優勢。
“素娜說過很多蠱蟲雖然需要透過人的身體來飼養,卻未必要人命,或者這種損耗不在一朝一夕之中。經過一段時間以後,四季春中或許會有姑娘因為身體羸弱或者疾病而死去,又有誰會來懷疑這些偶讀不是正常的死忙,而是看門的僕婦所為。”顧長明不急著把尤嬰做過的惡行全部揭發出來,自己做過的自己才做清楚明白。
尤嬰最大的問題在於到了這個地步依然不認為自己做錯,因為被負心人背叛,所以選擇仇視所有的人。
顧長明突然有些明白尤嬰為什麼會選擇四季春了。與其說自己方便行事,不如說這裡有天底下最多的負心漢,還有那些誘惑男人背叛妻子,愛人的女子。這裡才是尤嬰的仇恨之源。
尤嬰聽到這裡居然輕輕嘆了口氣道:“長明公子還是挺高估我的,最開始的三四年,我真的只能做個僕婦,毀了臉被家中逐出的可憐女子。這裡的老闆是個善心人,一邊做著天底下最骯髒的勾當,一邊又特別心軟。”她的目光有意無意的瞟向至今昏迷不醒的媚娘。
“所以,你沒有殺她,因為她的心善之舉。”顧長明朗朗而道,“或許她本來與你也是命運相同的可憐人,讓你產生同病相憐的相惜。這也是她為什麼願意留你下來的原因。”
尤嬰的左邊臉頰明顯鼓起一塊,正是咬緊牙關的表現,強笑道:“我收回先前說的話,長明公子抽絲剝繭是為了分析我這些年的所作所為,還是在拖延時間?”
顧長明略顯無辜的表情:“我為什麼要拖延時間,打贏你不在話下,我從來沒有質疑過自己的武功。”
“你有顧慮,是我想錯了。”尤嬰以為顧長明的顧略是素娜,他看起來對素娜這麼好,特別關切。在兩人險些要動手的時候,主動把素娜掩在自己的身後,挺身而出。尤嬰的確誤以為兩人之間有什麼特別,所以想著控制住素娜應該就能控制住顧長明。
然而這一切都是顧長明的障眼法,他們是四個人一行進的四季春。此時此刻,尤嬰怎麼看也只看到三個人。對四季春內裡最為熟悉的阿智不見了。
阿智不可能是臨危逃跑的,所以阿智是去把四季春裡的人安置到更加安全的地方去。顧長明在做的依然是拖延時間,說了這麼多話,完全是在吸引尤嬰的注意力。
尤嬰身上的確帶著媚蠱,以為施展出來可以讓顧長明失去戒備心。不曾想一時大意反而被顧長明牽引主動權,而她反而變成被動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