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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長明環視一週,太后的顧慮也有道理。縱然是御景將軍再能幹,畢竟單槍匹馬,留在宮中。如今皇上出事的訊息,未曾遠播。一旦傳開,誰又能夠保證,宮裡宮外會出什麼亂子?
太后一來是信得過的,二來也是別無他法。顧長明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太后,如果一定需要個可靠的人輔助裕景將軍恐怕只能推薦家父了。”
裕景將軍聽到此言,卻是眼睛一亮:“看看我這記性,見到了小顧,卻把顧大人給忘了。若是此時顧大人正在府中,快快請到宮中,也好有個應對之策。”
太后反而不願立時表態,眼中留存一絲疑慮。裕景將軍方才回來,並不知情顧武鐸之事。無論對錯,此人剛從天牢出來,此時若迎到宮中,留在皇上身邊,萬一存了個其他的心眼兒,這事可實在不好說。
然而,顧長明又是個實在可靠的支援。否則,皇上不會給予他如此大的權力,太后心中一時矛盾之至,顧武鐸這人是能幹,厲害,果斷,挑不出任何毛病,到底在非常時期用還是不用?
“只是家父從天牢而歸,身體略有不適,此事還請太后決斷方可。”顧長明將父親的情況說在前,父親忘了不少事情,這期間也包括了太后和裕景將軍的一部分。若是不事先言明,事後露出破綻,反而不妙。
裕景將軍濃眉一挑,似乎對顧長明的話略有不解:“你是說顧大人從天牢出來,顧大人犯了何事會進入天牢?”
太后深知內情,不願意多提此事,輕輕擺手道:“長明的建議很好,哀家思來想去的,也只有顧武鐸適合擔當此任。不如你歸家一次,把你父親請來,他遇見將軍,也算是舊時同僚,兩人相輔相成,才能讓此次危機化險為夷,哀家滿心盼著皇上早些醒過來才好。”
既然太后表態,顧長明很願意為父親跑腿,他前腳出來,小鳳凰後腳從牆角那邊溜過來。他略有驚喜道:“跟著太后來的那些人都被送回去了,你怎麼?”
小鳳凰衝著另邊的毛六撇撇嘴:“這不是還有他在,他知道我是跟著你過來的,怎麼能把人往太后那邊送。他要送,我也不會願意的。”
“我要回去一次,你同往。”顧長明讓毛六立時安排,帶兩人出宮,半刻不敢耽擱。他心頭有隱隱的不安,總覺得此時夜長夢多,定然要父親坐鎮,方能化險為夷。
“顧大哥,蘇旭那邊又該怎麼辦,果子和柳姐姐還在等訊息呢。”小鳳凰見他沒有其他的解釋,清楚眼前肯定是皇上的事情最要緊。“到底有沒有人要抓他?”
顧長明一聽蘇旭的名字有些冒火,這人明明是知情的,偏偏什麼都不肯說。讓這麼多人跟著繞圈子,回頭他也不多問,讓父親來審一審蘇旭,看這廝還敢不敢閉著嘴一字不說:“目前知情的都說蘇旭當時是與皇上在一起,不過還在開封府中搜人,他們暫時安全,只能先委屈一下了。”
“要是城內查遍了,又去城外了呢?”小鳳凰見顧長明的臉色不佳,有些不敢往下問。
“沒有人提起的話,我們只能假裝不知道。”顧長明忽而發問道,“鳳凰,你說我把父親往朝中推送一把,是對還是錯?”
小鳳凰細細咀嚼了這句子中的含義:“你是說你爹可能要官復原職?”
“未必是原職,可宮中的情況,你大致也見到了。一個裕景將軍肯定不行,皇上這邊沒有醒過來,至少要有個能夠商量,能夠換班的。父親的確比誰都更要勝任,所以我向太后舉薦了。但這是父親心中所想要的嗎?”顧長明以前不知父親辭官的原因,尚且不會想的太多。
現下種種原因揭曉,若是顧武鐸沒有受創,沒有忘記中間這六七年的光景,那麼他一定不會願意重新入仕。
“你爹前不久可是接受了皇上的密令,一個人前往西夏去的。”用小鳳凰的眼光來看,心思來想,一個人單槍匹馬闖進西夏王的行宮,毫髮無傷,簡直是神仙一般。這樣的人從來都是自己決定來去,連皇上都無法強留的。“他可以選擇替皇上分憂,共渡難關,皇上卻無法要求他做不願意的決定。”
顧長明深深體會到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幾個字,這樣的道理從小鳳凰口中說出來,居然比他所念所想的要通透簡單的多。
所以,當顧長明見到父親時,老溫太醫居然尚未離去,兩人面對面坐著下棋。小鳳凰不懂棋,湊過去多看一眼,見黑白分明中,殺意盎然,眼花頭暈的,差點往後栽倒。
顧長明從身後扶穩她的肩膀,在耳畔低聲道:“別看那棋盤,趕緊的把目光移開。”
小鳳凰方才發覺,人沒站住要倒,眼睛還死死看著盤中的無聲廝殺。她努力想要眨眼,顧長明的手掌及時蓋過來,蓋住她的眼睫,頓時黑暗一片,心中的波動卻是很快安逸下來。
“他們雖是下棋,棋譜中沉浸殺意,我自小看習慣了不覺得,你已經算是剋制的。”顧長明溫和的聲音由始至終在她身邊,“等他們這一局下完,我再鬆開手。”
小鳳凰不能出聲,怕驚擾了對弈的兩人,只能在他的掌心中眨眨眼,表明自己的態度。她的眼睫撲閃,顧長明覺得彷彿掌心中藏著一隻蝴蝶,跌跌撞撞的,只待他張開手便能展開薄薄的翅膀,輕盈飛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