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社畜鳥名叫趙闊。
趙闊跟周林一樣農村出身,他是單親家庭,父親是個沒什麼文化泥瓦匠,家裡條件比較艱苦,有時候能接到活兒,賺個一百兩百過一天,有時候接不到活,就兩包泡麵爺倆應付應付,有兩畝地,但是他懶,不種。
“老漢兒,咱家怎麼這麼窮啊?”
“你爹沒文化啊,所以你要好好唸書。”
男孩子小時候被老父親帶大是怎麼樣的?怎麼野怎麼來。
趙闊他爸是個不靠譜的,田裡逮地鼠,溝裡抓魚蝦,山上摘野果,他就跟著老趙滿山滿山地瘋跑瘋玩。
他爸是村裡有名的老混混,老鰥夫,但是就是這樣的不靠譜老爸,是趙闊眼中無所不能的超人。
每次趙闊問,什麼時候帶他再去逮地鼠,再去釣小龍蝦,再去摘野莓。
老趙就吹鬍子瞪眼,讓他別一天天想著玩,書唸完了嗎?
無所不能的超人說,他自己不是讀書的料,讓趙闊好好唸書,以後出人頭地。
“那句話怎麼說,知識改變命運嘛!”
趙闊就是被別人眼裡不靠譜的老爸,用一筆筆搬磚打灰存下來的血汗錢,供養著讀到完小學,初中,高中,甚至考上大學。
他非常相信老趙的話,讀書改變命運,其實他也不覺得跟老趙上山摸魚抓蝦這樣的命運有多差,但是他每當回頭看,就能看到老趙汗如雨下,頂著烈日賺那幾塊錢,只為供養他念書的身影。
他無法說出不想讀書,想跟他一起去搬磚打灰,去抓魚摸蝦這樣的話。
他也非常出息,考上的是國內最好的大學,跟周林不一樣,他這是真的草窩飛出金鳳凰了。
老趙逢人就跟人吹:“我兒子考上北大,北大聽說過沒有?我就等著享福了。”
老趙等著享福呢,村子裡所有人都這麼說,他到哪都去炫耀,自己有那麼一個讀書頂呱呱兒子。
他是老趙的驕傲,是老趙沒日沒夜打灰搬磚供出來的大學生。
只是還沒來得及享福,老趙就病倒了。
趙闊得知立馬從BJ回來,帶他到醫院拍片。
縣裡的醫不好,就又帶到市裡最好的醫院,市裡全是庸醫,就又從市裡最好的醫院轉去省裡看。
一個大醫院接著一個大醫院轉,一個名醫接一個名醫地去找。
他用各種關係,終於預約到了國內最頂尖醫生的科室,老趙那性格,多驕傲,到哪還不忘跟醫生炫耀自己兒子呢。
“醫生你也北大的啊,我兒子也是北大學醫的。”
醫生看了片子一眼,就跟趙闊說:“症狀已經很明顯了,你是學醫的,為什麼不自己看看這片子。”
趙闊為什麼不看片子,當然是因為他不用看片子都已經知道。
他從知識的殿堂回到故鄉山裡,看到老趙的第一眼,父親引以為傲的學歷,引以為傲的兒子一生所學都在告訴他:
他的父親,無藥可醫。
老趙已經肝癌晚期。
只是他選擇了逃避,一直尋找更高明的醫生來顛覆他的一生所學,顛覆老趙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