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她臉上露出一絲狠意,半晌,方才平靜下來。
“可先帝,他晉了她為貴妃——他晉了李氏、那個出身寒族的女人做貴妃,他讓她代攝六宮事,他還讓她養育榮宣公主……”她問:“你知道這對哀家而言,是什麼嗎?”
裴瑤卮沒有說話。
梁太后也不是想從她那裡得來什麼答案,片刻,她便自己答道:“是恥辱。”
裴瑤卮這才點了下頭:“所以您恨母后皇太后。”
“我當然恨!”她一咬牙,隨即想起了白日裡,宋移豐被一箭穿心的場面,便又徐徐笑了。
“宋移豐……早些年,她可沒少幫著你的母后同哀家作對。可這些,卻都不是哀家想讓她死的緣由。”
裴瑤卮朝她看去。
梁太后問她:“你可知道,到了哀家與李氏這個歲數,又是在這深宮,身邊有個貼心陪伴的人,有多重要麼?”
便如,宗汝儀於敬慈宮、宋移豐於和壽宮。
裴瑤卮深深吸了一口氣,到這會兒,已經再沒有什麼不明白的了。
“我明白。”她道:“此番之事,您的目的所在,並非奪取,而是給予。”
“您取了宋姑姑的性命,便是給了母后皇太后無盡的孤單。您想讓她在這帝宮中孤身一人,無依無靠。”
何等殘忍,何等狠厲。
經此一事,裴瑤卮都要對這位聖母皇太后刮目相看了。
“說對了一半。”梁太后幽幽笑道:“除此之外,哀家還有一個目的——便是要教你一個道理。”
她說:“跟錯了主子,可是要吃大虧的。”
嗯,裴瑤卮想,聲東擊西,加之,殺雞儆猴。
說話間,已來到凌雲殿之下。
梁太后朝大殿的方向看了一眼,轉頭問道:“進去了該怎麼說,你可明白了?”
裴瑤卮福身道:“聖母請放心,妾,不敢不識時務。”
凌雲殿中,蕭逐聽說她們兩人一塊過來,還有些意外。
梁太后一進門,臉上的輕鬆愉悅便全都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副傷感之態。她先是與蕭逐說起白日裡宋姑姑遭遇不幸之事,母子倆裝模作樣地感懷了一番,接著,便又聊起了梁煙雨。
“煙雨這些年在外頭,是真吃了不少的苦……”梁太后的悲傷顯然真心了許多。她邊說,便覷著蕭逐的神色,嘆道:“哀家知道,你一直怨恨著她,恐怕不愛聽哀家說這些話,可是皇帝,人死為大,煙雨當年……就算她真有錯,可她也終究還是你表妹、是哀家的親侄女!你將她發配度道,也算給足了教訓,如今……她這麼早早地就走了,你可不能讓她走得不安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