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芳林雖然未同太子疾趕歸京,但這個時候卻已經是平安抵達北平城,不過她剛剛回來不久,平靜多時的太子府內宅就再起波瀾了,淑絹只不過一介奴婢,儘管有了侍妾的名份,太子也意會了日後擢她為選侍,但畢竟還沒有塵埃落定,她就仍只是奴籍,太子加以處治不必報宗人府備案,光是她被髮賣,不足以引起易夫人和春歸心頭一驚,兩人驚疑的,當然是小皇孫險遇不測。
原來數日之前,明珠身邊侍婢盼顧舉報,稱淑絹假傳太子妃的囑令,抱小皇孫去見太子妃,還不讓諸侍婢和乳母跟隨,多虧被盼顧撞見。
“淑絹和盼顧是各執一詞,淑絹說正是盼顧讓她去抱阿鯉到洵芳閣,又交待她不用讓乳母等人跟隨,盼顧卻說分明是因她撞破了淑絹的陰謀,淑絹才強辭奪辯。”明珠把經過詳詳細細告訴了易夫人和春歸。
易夫人先問:“明兒你信誰的話?”
“我看盼顧和淑絹都不是心存奸險的人,著實是……不過相比淑絹從前並非我跟前兒的奴婢,盼顧也服侍了我有一年多的日子了,一直本本份份,我的確更加相信盼顧,但淑絹又一直喊冤……”
“春兒怎麼想這事?”易夫人見女兒至今仍在困惑,心甚無奈。
她過去對明珠的教導,只一味強調德行端方萬萬不能心存歹毒,就沒想到女兒會陷於皇室內苑這些陰謀詭詐勾心鬥角裡,又兼晉國公府裡從來也不存在這些陰毒事,結果導致如此簡單一件事由,明珠竟覺毫無頭緒。
“說謊的是盼顧。”春歸一語斷定:“淑絹沒有動因加害小皇孫,除非她是為陶才人要脅,不過縱便這事與陶才人脫不了干係,也不可能採用如此明顯的手段,淑絹又不是死士之流,小皇孫但凡一絲閃失,她便死無葬身之地,無論如何也無法狡辯脫罪。”
“那殿下豈不怪錯了好人?不行,我這便得知會殿下。”
“明兒莫急。”易夫人越發的無奈了,一把扯住明珠:“殿下作出這樣的處斷,並不是相信了盼顧的
話,甚至盼顧舉告淑絹,都是殿下授意。”
春歸頷首認同易夫人的判斷。
“可這又是為何?”明珠大惑不解。
“盼顧本是因陶才人才進的府,殿下卻讓她服侍明妹妹,說明盼顧乃殿下信任之人,但陶才人應當不會這麼想,認為盼顧依然會受她把控,陷害淑絹的事應是陶才人先授意,但盼顧卻告知了殿下,所以殿下這才將計就計。”春歸為明珠釋疑。
“可陶才人為何對淑絹不利呢?淑絹可是她的舊僕,也是由她提舉為侍妾。”
“你啊,我與春兒早就提醒你陶氏居心叵測,你偏不信,還說沒有罪鑿不能平白無故冤枉無辜,日後可得長長心眼了!殿下而今已然入主東宮,陶氏又有了身孕,她若得子,必然不肯久居人下,阿鯉是殿下的嫡長子,就是陶氏眼中的絆腳石,我雖不知她為何與自己的舊僕忽生嫌隙,但能篤定的是陶氏勢必不會眼睜睜看你母儀天下,阿鯉日後以嫡長得儲。”易夫人沒好氣的戳了一下明珠的額頭:“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件事既然是殿下的主張,你也莫多理會,你就記得把自己和阿鯉護好罷。”
還替陶氏操什麼閒心呢?!
陶芳林的憂心忡忡卻也不全是偽裝。
她是打算斬草除根,對淑絹痛下殺手以絕後患,奈何回到太子府才聽說淑絹竟然被調去了王妃居住的正房,這便是太子打算恩許淑絹的先兆了——太子親王納妾事實上雖不一定需要正妃允肯,但依據禮法,除非親長所賜,諸姬妾確然要得正妃認可,尤其像淑絹這樣的奴籍出身,要得品階更加得多經一道過場,不能是因妾室提舉,便除奴籍報宗人府登記入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