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回都要挖空心思迎合周世兄的好惡,一直就覺彆扭和不自在,爹孃今日即便不問女兒,女兒原也想著找個機會對爹孃坦誠。
自從離了鐵嶺衛,未到京城時,女兒便開始記掛過去的玩伴,尤其是……尤其是魏三哥,臨別之前,魏三哥送給女兒的那方印鑑,女兒貼身攜帶著,甚至捨不得離身,女兒也是直到離別後才醒悟過來,女兒對魏三哥已經不僅限於友朋的情誼。可女兒更加不捨和祖父、爹孃,和姐姐哥哥們分隔萬里,所以女兒一直忍著這些心思,從來沒對親長提起過。
女兒也確實願意遵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求僅管嫁作他人婦,年節下還能承歡親長膝下,不至於死生難見。女兒對周世兄不存厭惡,但也沒有愛慕之情,說句大實話,周世兄在女兒心目中,尚且沒有心妹妹這個友朋要緊,他們既然兩情相悅,女兒樂意成全,女兒根本沒有覺得委屈,女兒巴不得再陪伴父母膝下,和家人共處更長時間。”
徐氏怔了一陣,才道:“魏三郎?”
“是,就是姐夫好友的小弟魏三哥。”華英把裙囊裡的一枚印鑑取出,直接交在了母親的手裡。
李大舅劈手奪過,仔細觀察那枚印鑑,確然有常被把玩的痕跡。
他長長一嘆。
小女兒口中的魏三哥,是大女婿馬伯碩好友的小弟,說起來魏家也與他們李家遭遇類似,同樣是獲罪處了流放之刑,魏老爹有一手雕鑿技藝,所以兒子們也因耳濡目染,雖久居苦寒之地,還沒有荒疏這門技能,李大舅一眼就看出華英貼身收藏的這門印鑑,正是出自魏家的功作。
而華英和魏三郎,又的確如同青梅竹馬,是兩小無猜的年歲相伴著長大。
奈何兩家人,而今相隔萬里,魏三郎又不能離開鐵嶺衛,他卻是怎麼也不捨得把小女兒再嫁去萬里之外了。
因為成全了這對小兒女的感情,便真可能死生不再相見。
“英兒,阿爹再問你一次,你務必說實話,你當真……不曾對周家小郎動心?”
“阿爹應該瞭解女兒,要若女兒屬意周世兄,絕對不會利用魏三哥擋箭,女兒現在說的都是真心話,女兒即便心悅魏三哥,但仍不肯與爹孃家人骨肉分離,在女兒心目中,有比兒女私情更重要,更不能割捨的人事。”
“如果魏三郎能夠獲赦……”
華英眼睛一亮:“若真能有此幸運,女兒盼請親長成全。”
李大舅微微一笑:“好,阿爹知道英兒的意願了。”
這晚上李大舅拉上了李二舅一齊去見父親。
“琰孃的言行,兒子實覺慚愧,是兒子教女無方,如今才導致琰娘貪慕虛榮,竟完全不念親情。”李大舅說著就往地上膝跪,李二舅也連忙跟著跪了下去。
李公嘆息一聲:“說來也都是我的過錯,當年就不該不顧琰孃的意願,硬是讓她嫁去馬家。”
“這怎麼是父親的錯呢?”李大舅更加慚愧了:“大姑爺那樣的品行就不委屈琰娘,更別說馬家在鐵嶺衛也是殷實門戶,琰娘嫁為馬家婦,從來不曾缺衣短食,更沒受過半分氣辱,我們這回回京,馬家根本沒有強留琰娘在鐵嶺衛,反而許了大姑爺背井離鄉至京城另謀生計,這樣遷就琰娘,有多少人家能夠做到?琰娘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