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娘子,別來無恙。”春歸衝她也是一笑。
再調轉目光時,她看見了頭目緊蹙的眉頭。
“我接下來要說的話,相信頭領不會樂意讓閒雜聽聞,所以……不然咱們去洞裡交談?”說完春歸也不搭理頭目,她施施然轉身,穩穩走回身後的山洞,當一腳已經邁進了洞口,尚且沒有受到任何阻攔時,春歸到底還是輕輕吁了口氣。
她賭贏了,何氏雖然對她恨之入骨,但那頭目其實心中尚存遲疑,他畢竟不是真正的山匪,他聽從的是魏國公鄭秀之令,這夥人應當是鄭秀暗蓄的一批死士,所以他心中會存忌憚,至少他不敢毀了魏國公的計劃,何氏在他心目中,必然沒有超逾生死的份量,何氏還沒有能耐把控這個頭目對她言聽計從。
春歸又緩緩轉身,直盯著洞口,默默計數,剛剛數到十息,她看見頭目和何氏一前一後相繼進入了山洞。
而這時,何氏已然除去了幃帽,她已經被認了出來,當然再無偽裝隱瞞的必要了。
“顧氏,你休想再憑藉花言巧語脫身,你不得好死……”幃帽除下後,何氏的憤恨更加難忍了,她上前就是一個耳光。
春歸被這重重一記耳光打得側了臉,且還嚐到了嘴角的一絲血腥味,她幾乎立時又把臉側了回來,直視著何氏森冷的眼睛:“何娘子如此恨我,無非是恨我多管閒事拆穿你的惡行,徹底斷絕你的念想,何娘子至今還對伍家大爺心懷渴慕啊?你是覺得委身盜匪頭目是件屈辱至極之事?可這位頭領到底還是救下了你性命並許你有個安身之處不是?他可是何娘子的恩公,何娘子卻因為一己之私忍陷恩公於死路?何娘子還真是,蛇蠍心腸……”
“賤人,你在找死!”何氏再次舉起了胳膊。
“住手!”頭目終於喝止,他上前,冷冷注視著何氏。
“夫君莫聽這小賤人胡說八道……”
“你們不是山匪,否則營寨也不至於連間遮風擋雨的屋子都未搭建,再者何娘子一開口,我便聽出了她原來是我的舊識,何娘子是被魏國公搭救,所以……你們是魏國公的人。”春歸打斷了何氏的話,她需要佔得先機:“魏國公不至於授意你們劫我一個內宅婦人,他的目的應當是外子,但你卻因為何氏的遊說先劫了我來此地,用我為人質威脅外子不利於周王,但魏國公應該能夠料到外子不會因為我背叛殿下,魏國公的目的並不在周王,他就是要引外子孤身赴險,但魏國公不會讓你們傷害外子,目的……應當是魏國公仍然沒有放棄挑撥離間,爭取外子為他所用的計劃。”
那頭目顯然沒有想到春歸竟然能夠洞悉實情,眉頭蹙得更緊了。
“如果你膽敢聽何氏遊說,使我受辱失貞,我敢擔保外子必會視魏國公為死仇,絕無可能再為死仇所用!你該如何向魏國公交待?你壞魏國公的大計,你還能否活命?”
“殺了她,殺了她滅口!”何氏一把拽住了頭目的胳膊,兩眼卻仍然狠狠盯著春歸:“這賤婦既然已經洞悉了魏國公的計劃,必定會如實告知趙蘭庭,只能殺了她,對魏國公的計劃方才有利。”
“我既然都能洞諳魏國公的計劃,更何況外子?你要不信,大可與我賭上一賭,待外子前來此處,不用我與他碰面,外子也會斷定你等不是普通山匪,聽命於誰,有何目的,若非如此……你屆時再殺我滅口也不算遲。”春歸胸有成竹:“再者你要誘外子來此,就必須讓外子相信我還活著,否則外子又怎會孤身赴險?你現在殺了我,無我親筆書信,外子絕對不會讓你們逞願。”
“夫君,這小賤人慣會花言巧語……”
“你給我住口!”頭目輕輕一搡,非但擺脫了何氏的糾纏,還險些把她搡了個仰倒。
春歸挑一挑眉,她知道自己的挑撥離間見效了。
“你先寫信,倘若趙蘭庭不來,你當然只有死路一條,倘若是趙蘭庭並未洞諳這其中的門道,你也只有死路一條,你可別耍花招,想著還能逃脫,只要你敢輕舉妄動……”
“我不過是普通內宅婦人,手無縛雞之力,怎敵得過閣下統領這幫亡命之徒?我惜命得很,不會自尋死路。”春歸伸手向前。
頭目親自替她解開了繩索。
渠出在旁看得目瞪口呆,這下子終於相信了春歸剛才那番話不是僅僅為了安慰她,不過……趙蘭庭當真能料中這群山匪是為魏國公指使?這怎麼可能呢?莫說趙蘭庭不知這事和何氏有關,就算知道……何氏是為魏國公搭救的事顧宜人可沒有告訴趙蘭庭!
渠出大是好奇:“顧宜人,我留在這裡也沒用,還是先去趙大爺那頭吧,萬一他不是你想的那樣,不能與你心有靈犀,我也好預早知會你一聲兒,你再嘗試著能否脫身。”
雖然逃脫的機率幾近於無,但總不能等死,渠出覺得春歸如此沉著冷靜,說不定又會有奇蹟發生。
春歸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