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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太后雖說一直對兒子不夠親近的態度心存遺憾,但至少兒子過去對她說話時都是輕言慢語,還當真沒有遭遇過如此肅厲且責備顯然的口吻,已經養尊處優太久,早就忘了當初如履薄冰、飽受凌辱的歲月,張太后被弘復帝這幾句譴責震驚當場,有如突然化身石像卻還兩眼含淚。
孫宮人受到的震驚不比張太后低,但她沒有愣怔而是滿懷不甘地替太后打抱不平。
“皇上怎麼這樣埋怨太后?太后娘娘可是皇上的生母,與皇上乃禍福攸息,太后慮事從來都只重皇上!皇上從前想廢皇長孫儲位,太后一直便不贊成,就算皇長孫犯下悖害太后的大罪太后可也只是勸諫著皇上以教束為重,皇上怎麼能因嫡嗣被廢怪責太后?要說來皇上若不曾聽信那些亂臣的讒言廢黜嫡嗣,嫡尊庶卑的禮法未亂,而今周王又哪裡來的機會覷覦儲位呢?太后正是為了防範皇上一錯再錯,亂了祖業根基,這才出言警告趙修撰等等朝臣不可再助亂臣賊子……”
“把這個妄言朝政的宮人給朕拖下去!”弘復帝的心胸裡填滿了戾氣,差點張口就把杖斃二字也連帶著說了出來,險險才停在咬緊的牙關處,重重喘息兩下才道:“罰作浣衣局宮奴。”
“皇上!”孫宮人剛喊出兩字來就被馮得意眼疾手快地掩了嘴。
這孫氏在宮苑相陪張太后左右也已經將近二十載,雖說入宮後著實沒有派上用場,不過有她在身邊端茶遞水、諂媚奉承倒也讓張太后習慣,是以也一直視為心腹的,而今被弘復帝不由分說就罰作了苦役,張太后只覺臉上像被人當眾颳了一把掌——要說起來當年她也不是沒被彭妃申妃當眾掌摑侮辱,可人往往如此,當艱險已為時過境遷,當已經適應了尊榮富貴,就會完全忘記自己原來並非是受不得辱謾的,更會將其實遠遠不算辱謾的事視為奇恥大辱。
張太后一聲悲哭,搶身過去就擂著拳頭往弘復帝身上不輕不重捶了兩捶,而後就揪著皇帝的肩膀不住搖晃:“我做錯了什麼,你怎能這樣對待我?禮法難道沒有講究長幼有序?齊王而今難道不是你的長子?你是真想把皇位傳給周王,你就是想讓我這一輩子都被慈寧宮的王氏力壓一頭!你這個忤逆子,你這個不孝子!今日我就不妨跟你直說了,你若不敕了小孫,不準了我賜婚的懿旨,不下令封齊王為儲,我就去哭皇家宗祠去!也讓文武百官評評理皇上是否還知孝義!”
這下瞠目結舌的人就換成了弘復帝,他看著自己儼然是要撒潑胡鬧的生母覺得額頭兩側活像被鐵釺生扎,眼前又再一陣陣的發昏發黑了。
正在這時忽聞聖德太后趕到的訊息,連馮得意都覺得無異於天降救星,趕忙一溜小跑相迎,閃著淚光把張太后與弘復帝間的爭執囫圇一說,唉聲嘆氣愁眉苦臉:“張娘娘正和皇上鬧著呢,奴婢們既不敢勸又不敢不勸,多得王娘娘來了,總算是有了個敢勸的人兒。”
聖德太后既是答應了春歸要替她圍觀,又確然不能夠放縱張太后胡作非為,把皇上氣出個好歹來那就更加天下大亂了,所以
她才會到得如此及時。又竟管張太后一聽王太后駕到就止了潑鬧悲哭,偏殿裡此時看上去倒還不見兵荒馬亂,不過王太后卻罔顧張太后這番粉飾太平,她往羅漢床另頭一坐,就斜睨著張太后。
“我就知道你又犯了糊塗且這回說不定更要滋鬧,果不其然立時就任性胡為,多得我及時趕到,否則指不定皇上得被你氣成什麼樣。我先不跟你說那些大道理,就說今日你賜婚太師府及成國公府一事,人家說剃頭擔子一挑熱,你倒好,你是過路的白操著熱心,吃了多少塹還不知道眼前有溝,翻著眼抬著腳專門踩陷井。”
“王娘娘僅管奚落我。”張太后漲紅著臉卻到底不再吵著要去哭宗祠了。
“你哪回肯信我的話?先住口,我自然能讓你心服口服。”王太后把目光放正,直接指使起馮得意來:“把賢嬪喚進來吧。”
賢嬪一雙膝蓋骨險些沒給跪平了,往壽康宮來的一路上還不準坐肩輿,僵著腿走路邊走邊吸涼氣兒,這時氣還沒喘勻,就被領了進來接受“三堂會審”,臉色更是狼狽慘白,眼睛不敢亂晃,直盯著自己顫抖的手指,但說起懼怕來,那是不存在的,她知道弘復帝是個慈悲心腸,就算看在東宮時萬家相從扶持的情份上,也不至於因為這麼點錯謬重罰她,也就是再受一場喝斥罷了。
突地聽王太后說道:“張娘娘說了要賜婚,我倒也覺得未必不可,成國公府七姑娘是這一輩女孩兒當中,無論容貌還是性情都算出挑的,和太師府的三郎君也算般配。”
這話恍若一記悶棍直接敲中了賢嬪的天靈蓋。
且她對這一記悶棍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為什麼會賜婚?皇上不是一定會拒絕的麼?還有聖德太后,又哪裡能夠容忍太師府與成國公府當真化干戈為玉帛?不對……不對!聯姻不等同於化干戈為玉帛,正如趙、沈兩家和趙、江兩家,明明是姻親,但趙蘭庭哪裡會管江氏的死活、太孫的廢立?王太后這分明是拿準了趙蘭庭仍然記恨萬家,所以才巴不得促成這門姻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