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則她從起初就發現,英仙聲稱怨恨將她賣給官牙,以致於間接造成她被虐殺的親生父母,但表現出來的怨恨卻不足以形成妄執,英仙的出現,彷彿就是為了提示她一些線索,但不知為何又被令止。
能夠令止亡魂的人還能有誰?
更兼渠出忽然的心虛之態有所隱瞞,都說明了一件事。
前途著實艱難了,但春歸毫不畏懼。
縱然有鬼神的存在,但命運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她而今能夠確定的是現下所有人都獲得了重生,命運的軌跡已經發生更移,如她,不再是周王府的妾室,如蘭庭,與陶芳林似同陌路。
這一世他們同心協力,誰說就一定不能徹底扭轉命運呢?就算不能,最糟糕也不過就是一死,但已經有值得慶幸的事了,因為他們這一段時間的並肩共進,他和她的人生裡,多了彼此為知己。
消極是不可能的,春歸對於將來有了更加確鑿的願景。
她並沒有打消讓渠出前往時任錦衣衛指揮使的梁師砦府上盯梢的想法。
渠出也很快有了進展。
“梁師砦現今還和不少官牙私牙密切來
往,專門擇選年幼的僮僕加以培教,用作暗探安插各大家族,但不是個個僮僕都有成為暗探的資質,淘汰下來的,大多都是自家使喚了,前不久才送了兩個婢女去申家。”
“申家?”
“梁師砦的獨女,嫁給申長英為妻,這申長英和陶嘯深職位相當,且交情深厚。”
渠出趕忙又道:“新送去的兩個婢女還算有些身手,但性情卻不夠機警,梁師砦特意交待申梁氏,說此二婢女就放在她身邊,出行時有這兩婢女隨同更能保證安全,申梁氏還不以為然呢,說天子腳下哪有盜賊行兇?梁師砦又教訓女兒,說他擔著錦衣衛長官的職位,結仇甚多,讓申梁氏不可大意。又千叮萬囑的,讓申梁氏這回一定不要聽申長英的話,把兩個婢女隨便發賣了。”
“也就是說申長英曾經隨便發賣過樑師砦送給梁氏的丫鬟?”春歸問。
“是這意思。”渠出肯定道。
春歸就直接找彭夫人詢問。
白鵝和英仙都是彭夫人執掌中饋時買入的丫鬟,一個調去三夫人院裡,一個調去四夫人院裡。
彭夫人這時也不再隱瞞:“買進這兩個丫鬟的時候,我可是真沒想到她們是廠衛暗探!不過也沒有透過官牙……當年老太太囑咐著截留公中錢款資助江家,私牙收取的佣金比官牙更低,且要緊的職差,大多不會安排給外頭採買的奴婢,我買這兩個丫鬟原本就是為了填三弟婦、四弟婦院子裡空缺,就沒在意她們的來路清白與否。”
春歸這時也懶得追究彭夫人這些舊過,無非是順著這條線索“摸瓜”,從私牙口中問證得,白鵝、英仙確然就是申家發賣的奴婢。
剛巧太師府需要,彭夫人先找了此一私牙,這私牙便四處尋摸合適人選,也就是說太師府有此需求在先,申家發賣婢女在後。
白鵝、英仙二人便是如此“順理成章”進了太師府。
但那私牙完全不知申家因何把奴婢發賣:“小的這等私牙,貨源多為收養流落在外的孤女,要麼就是生計無著逼得賣兒鬻女的貧家子女,和官牙不同,大多年紀稚幼,需得廢時廢力調教好了才能轉手,貴府二夫人當年要人要得急,小的手頭沒有合適的人,只好四處尋問,經人引薦才買了申府的丫鬟,忙不迭促成了這樁生意,哪裡還顧得上刨根究底……大奶奶問何人引薦?那人就是個跑快活的,名姓都不清楚,怕也早已不在京城了。”
線索到此看似中斷了。
但申長英已經進入了春歸的視線,奈何男女有別,她沒辦法直接向申長英打探,唯有輾轉設計先行結交梁氏,不過太師府和申家、梁家皆無來往,她若突然親近難免打草驚蛇,不得已春歸只好向易夫人求助。
又正好易夫人已經操忙著將外甥女岑姑娘接來京城小住,正欲籌舉一場酒宴讓春歸好生考較外甥女的品性,聽春歸這一求助,易夫人倒說“正好了。”
卻也並非巧合,因為易夫人的身份難免“交遊廣闊”,七彎八繞的確然也能和申家攀上親朋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