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就覺得安心了,她竟讀懂了侄兒的眼神,且極其信任侄兒能夠震懾趙洲城這個混賬。
“二叔父倘若堅持出婦,那麼二叔父犯下的種種罪行也再瞞隱不住。”
趙洲城有如怔在當場的一個怒目金剛,卻不得不承認蘭庭這話絕對不是故甚其詞。
彭氏被休,岳家必然會討個說法,彭氏難道還會替他隱瞞那些罪狀?也只能硬著頭皮和彭氏繼續做夫妻,兩人的利益緊緊捆綁在一起,至少誘陷太孫謀刺朝臣的事才能遮掩過去,安安生生做他的太師府二老爺,保住項上人頭。
趙洲城暗暗決定從此必須和彭氏相敬入冰,橫豎他還有孟娘、玉露兩個愛妾,就權當彭氏已經被休了,由得她獨守空房去。
這樣一想趙洲城就覺得不是那麼憋屈了。
蘭庭又道:“不過二叔母犯下的罪責不能一筆帶過,尤其害命之事萬萬不能輕恕,庭以為,當罰二叔母往金陵族庵懺悔罪行。”
彭夫人當然知道族庵。
趙氏一族從來不會私/處女眷沉塘暴病,女眷犯大過,都是送往金陵族庵悔罪,她也知道她將來面臨的生活不僅僅是粗茶淡飯、青燈古佛,從此身邊再無僕婦服侍不說,甚至還要抄謄佛經、紡布針鑿,更或種蔬鋤草舂米拾柴等等勞苦活,和那些判了徒刑囚犯也沒多大區別。這樣的日子原本是她無法接受的累辱,但為了兩個兒子不受連累,彭氏也別無選擇。
她只是懇求:“能否等到新歲之後樨姐兒出閣……”
蘭庭頷首:“那是自然。”
據此軒翥堂除夕節的公案也算是塵埃落定。
瞞著眾多子弟的也僅僅只是趙洲城有涉串通魏國公陷誘太孫未遂的罪行而已。
渠出卻因為獵奇心,一直還跟著三夫人,直到這日晚宴散後三老爺回來居院。
除夕夜是不清靜的,深宅大院裡也會聽聞爆竹聲聲,三夫人此時已然拆了髮髻除了錦衣,滿室的燈影搖紅越發襯出一人孤寂,渠出看她卻不因這孤寂悽傷,只是神色裡略有些怔忡,案上的一盞茶放冷了,她還不轉眼的盯著看。
三老爺進來的時候,三夫人仍在發呆。
一聲低不可聞的嘆息。
三夫人卻聽見了,抬眸看過去,她本是垂足坐在炕沿,順勢便站起身來禮見,步伐未動。
禮節的寒喧,在渠出看來全然不像夫妻之間應有的言談,她聽著聽著竟都覺得尷尬,看著看著果然發現說話的兩人也都各自尷尬著,隔著炕幾正襟危坐,連眼神都沒碰見。
“老爺白晝時便飲酒過量,莫如早些安置吧。”三夫人再次站了起身,卻不像要隨三老爺去內間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