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出也來幫腔:“大奶奶的脾氣我比你清楚,從來不會由人威脅,你大可繼續隱瞞真相,讓這件事情繼續撲朔迷離,到大限臨頭,你魂飛魄散徹底消亡,但韓夫人卻根本不受影響,她如今的長媳可算有了身孕,等程珠有了子嗣血脈,韓夫人有朝一日閉了眼,恐怕也是心滿意足,她不受妄執所困,一身輕鬆的往渡溟滄,你的魂飛魄散豈不成為徹頭徹尾一件笑話?”
春歸毫不掩示對渠出的贊詡,衝她頷首,又轉臉直盯著顧纖雲:“你應當知道程玞在程敏心中的地位,有程玞在,就算程珠無子而夭,英國公府的爵位還不至於旁落他房,所以程敏才會苦心隱瞞程玞身患癇證的事,因為莫說癇證極有可能影響壽元,且不能保證此一病症是否會遺傳給子孫,要若程珠夭折,且程玞身患癇證的事公之於眾,英國公必定會讓程敏過繼侄兒為嗣,甚至可能乾脆上書朝廷請求改冊世子!但程敏萬萬沒想到的是程玞的癇證雖然得到控制,或許因為長期病痛使心智有損,或許因為別的什麼緣故,竟然讓程玞染上了嗜虐為樂的惡習,虐殺婢女雖按現行律條罪不及死,然而必定對程玞聲名有損,就連程敏都有可能受到教子無方的誹責,英國公不僅僅只有他一個嫡子,更絕非程珠、程玞唯二嫡孫,程敏的手足兄弟以及眾多嫡侄,都在暗暗覷覦爵位,你怎能自作聰明的認為唯有韓夫人才可能包庇程玞?”
顧纖雲的臉色頓時蒼白如紙。
“如果包庇程玞的人是程敏,而你,卻聲稱要張揚程玞的惡行……”
“不,不會是世子爺,不會是世子爺。”顧纖雲胡亂搖著頭,她實在無法正視程敏對她心懷殺意:“我兄長明明說看見的是姜熊,他是姜婆子的大兒子,是他偷偷摸摸扛著個麻袋進山,把那麻袋挖了個土坑填埋,還在那處點了香燭燒了紙錢,念念叨叨說什麼冤有頭債有主,冤魂千萬別找他尋仇,都是七爺造的孽!”
“你的兄長是否掘開土坑一窺究竟?”春歸忙問,顧纖雲好不容易才肯吐露實情,她當然不能再讓她有心生猶豫語焉不詳的
動搖。
“我那兄長就是個無賴閒漢,最喜窺獵他人秘辛,撞見姜熊這樣鬼鬼祟祟的行為哪肯放過刨根究底?姜熊一走,他便掘坑察看,見麻袋裡裝的竟然是具女屍,且女屍臉上全是刀傷,手掌雙腳也被斬下,我兄長料得是韓氏包庇程玞殺人,重新掩藏好屍身並做下記認,把這件事告訴了我。我兄長雖認不出那女屍的形容,可我當時已經在疑惑近一年來,程玞院裡淨心淨守已經相繼惡疾暴亡,而那時又有一個淨文說是遠嫁去了南昌韓氏族人,區區奴婢竟然成為官宦子弟的正妻,只是偷偷摸摸急急忙忙就被送走,連淨文的老子娘都沒能再見他家丫頭一面,我料定淨文已經被程玞虐殺,但我沒有證據,兄長說那女屍滿臉傷痕已經難辨形容,即使掘出屍體,姜熊矢口否認的話,豈不反而給了韓氏話柄質罪我造謠中傷?!”
渠出恨道:“所以你就把自己的婢女芸香當作誘餌,故意讓她接近程玞?眼睜睜看她被程玞虐殺?!”
“芸香也不是什麼本份人。”顧纖雲冷哼一聲:“這奴婢自恃有幾分美色,當我面前就敢對世子爺暗送秋波,見世子爺不搭理她,這才死了心。可到底是不甘終身為婢,早就對程玞心懷企圖,我不過是表達了默許之意,她行事就越發大膽了,開始只是往程玞院裡送茶點羹湯,後來送漢巾鞋襪,也不管程玞待她一直疾言厲色,一味的糾纏。
那天程玞忽然回應她,和她約好去蕙芳院,她找了個藉口說是要回來應付我一聲兒,免得離開得太久我四處找她,其實是我們原本約定好的,倘若程玞上鉤,我便趁她和程玞私會時前去捉姦,事情鬧開去才能逼得韓氏妥協,準了她做程玞的通房,那時程玞正和學士府的沈姑娘議親,若通姦庶母婢侍的醜聞宣揚開來,導致學士府聽聞風傳這門姻緣必會作罷,芸香堅信韓氏為了保住這樁姻緣只能妥協讓步。
我拖延了一陣兒才去蕙芳院,用剪子扎開窗紗往裡窺望,見芸香已是被程玞綁在了一張涼床上,額頭上被砸出個洞往臉上直流鮮血,嘴巴里塞了手帕,是防她叫喚出聲,程玞……程玞狀如瘋顛,已經除了芸香的鞋襪,用把鋼刀切下她的腳趾,切一個,還站在一旁冷笑著看芸香死命的掙扎,竟然還伏下身……去/舔芸香直往外湧的鮮血!”
春歸聽得緊蹙著眉,渠出捂著胸口幾乎要作嘔的痛苦模樣。
連顧纖雲都深深吸一口氣:“見那番情形,我的膝蓋骨都直髮軟,不敢再繼續窺望,深一腳淺一腳跑出了蕙芳院,我也想過立即喊人來捉程玞的現形兒,可當時世子爺並不在府裡,我怕太早驚動韓氏,說不定我也會被她殺人滅口……”
“不,你分明是擔憂芸香不死,英國公及英國公夫人仍然不會相信韓夫人為庇程玞惡行毀屍滅跡不說,反而認為這件事並不值得追究,這樣一來你就不能如願,只有先一步煽動程敏的怒火,才能打韓夫人一個措手不及,所以你只是宣稱芸香不見蹤影,且窺見程玞似和婢女私會苟且,你給足韓夫人毀屍滅跡的時間,等程敏回府,才好進行你的計劃。
顧姨娘,你根本就不在意芸香的死活,不在意她被虐殺時該何等的絕望。”
春歸難以掩示自己的鄙惡之情,在她看來,芸香雖是被程玞虐殺,但顧氏同樣難辭其咎,她分明也是個害殺人命的幫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