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兄當然明白世子爺的權勢尊貴遠非常人能比,他們樂顛顛便找東家退婚,但他們卻糾纏不休,草芥一樣的人家,竟然膽敢和世子爺爭奪,是我告訴那個傻子,我對他根本不曾傾心,他們這才作罷。
世子爺對韓氏早已厭煩,只不過礙於父母之命才不敢休妻,可笑的是韓氏自負大家閨秀出身,竟然如此恬不知恥,要我是她,既留不住男人的心,根本不屑死纏爛打,寧肯自請下堂大歸本家,這才不愧大家閨秀的體面!”
“你這話真可笑。”渠出忍不住插嘴:“連那富家子弟都肯為了自身意願向父母爭取,程敏當時若不情願,又怎會答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就算迷戀你的美色,也不肯娶你這麼個佃戶之女為妻遭受他人恥笑,要論情意,程敏不如你前未婚夫遠矣,明明是你執迷不悟,竟反責怪韓夫人死纏爛打,她先你進門,是程敏明媒正娶的妻子,憑什麼要自請下堂。”
“你心裡清楚韓夫人和你小產無關吧?”春歸問
道。
“不,是她心懷妒嫉,不憤世子爺鍾情於我,是她害我小產,也是她逼我飲下鴆毒!”
“逼?”春歸一挑眉:“你不是說韓夫人買通了芸香才害你中毒身亡的麼?”
“那是我不想告訴你實情,但結果並無二異,韓氏的確是害殺我的兇手!”顧纖雲的神色到底流露出猙獰。
“我相信你對程敏的情意。”春歸忽然改了話題。
“你相信?”顧纖雲反而一怔。
“我相信你不僅僅是因為榮華富貴才作此選擇。”春歸頷首:“你應該也清楚,對韓夫人而言,要說重擊莫過於長子程珠有個萬一好歹,可你從來不曾針對程珠,為何?因為你更清楚程敏對嫡長子程珠同樣關愛重視,所以你再是如何嫉恨韓夫人,你寧願揭露程玞身患癇證,但你從來不曾要脅我對程珠動手,因為直至如今,你仍然不願有損程敏,你對他,的確一往情深。”
春歸竟見顧纖雲的眼眶慢慢泛紅,那猙獰的神色也逐漸柔和:“這個世上從來沒有人對我如此的好,我的父兄……他們貪得無厭,世子爺納我進府也是重金禮聘,那筆錢財足夠他們買屋置地,但他們仍不滿足,為了牟取更多錢財,他們告貸豪賭,欠下大筆利貸,所以他們又再訛詐世子爺,且要脅我……若我不從旁相助說服世子爺,他們就會四處張揚我和世子爺是苟合通姦在先,讓我在英國公府無法立足,讓老太太和韓氏能夠名正言順將我驅離!
我不想欺騙世子爺,告訴了世子爺實情,世子爺卻寧願被他們訛詐,反而安慰我莫為這些小錢浮利憂心,後來我懷有身孕,他們又再上門討錢,我氣急之下才導致了小產……”
顧纖雲突然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又再詭辯:“是韓氏有意透露我父兄上門的訊息,她就是要讓我氣急敗壞!”
春歸併不拆穿詭辯:“顧姨娘,韓夫人不是殺害你的兇手,你是被逼飲下鴆毒,韓夫人若採用如此強勢明顯的手段,程敏絕對不會替她善後,他不會接受你和芸香相繼暴病身亡的結果,因為程敏做為英國公這等權勳門第的繼承人,無論如何都不能容忍內眷挑釁他的權威,所以……你是痴情錯付了,逼害你的不是別人,正是程敏。”
“不,你胡說八道!你血口噴人!”顧纖雲勃然大怒,再次往春歸身上撲了過來。
“你的妄執在於對程敏的痴情,你太想和他長相廝守,太渴望成為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你不捨的是和他陰陽永隔,如果你不想魂飛魄散,就必須正視現實,現實就是……程敏根本不值得你的真情相待,是他害殺你,因為你的存在已經威脅到他的榮華富貴!”
“你胡說,你胡說,你休想中傷世子爺,休想……”顧纖雲一掌摑向春歸,這當然無法摑實,但讓春歸看清了她的指甲。
是被生生折斷的。
被逼飲鴆應當確實,且顧纖雲死前分明經過了反抗掙扎,她精心蓄養的蔻甲,極有可能就是反抗時被幫兇折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