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在世時便已認定,太孫並無明君之質,如若由他繼位登基,皇上這些年來的苦心經營必定付之東流,若日後高家人權傾朝野,又將是魑魅橫行、魍魎當道,所以,無論我趙氏一門是否為沈氏姻親,亦當竭力上諫廢儲。”
春歸倒抽了一口冷氣。
“但我並不認為眼下已經到了時機。”蘭庭又道,伸手過來覆在春歸的手上:“太孫這回刺殺朝廷大員以及無辜之人,牽涉甚廣,就算皇上可能無法立下決斷,朝野上下必定會因而掀發急風巨浪,一來我已眼看著獲任授職,再者輝輝也已除服,只怕沈皇后……她為了鞏固太孫的儲位,會召你入宮加以試探籠絡,我告訴你這些事,也是想讓你心中有個準備,知道怎麼和皇后周旋。”
春歸連忙頷首,但她心裡著實沒底。
“你明面上是受了沈夫人的恩惠,皇后只怕已經聽說了你我婚後可謂舉案齊眉,為了籠絡我們兩個,她不至於為難你,反而還會示好,所以你也不用過於擔心。只萬一你被召入宮,需要提防的是其餘妃嬪。”
蘭庭其實壓根不願讓春歸涉及這些風波,但無奈的是事到如今已經沒有辦法完全迴避,他只能儘量的提醒:“齊王生母萬選侍,本居貴妃尊位,當年為了助齊王得儲,就是她一手設計的讓趙、沈兩家交惡,雖罪行敗露,被廢為選侍,可她仍為齊王生母,且皇上因為齊王的緣故,對她多少還算善待,保不住萬選侍會否故計重施;另一位便是鄭貴妃,據我所知其極為護短,行事也甚跋扈,就算她不會為了養子秦王的緣故奪儲,也有可能挾私報復;再有就是惠妃。”
春歸接話道:“我明白的,惠妃論來雖是咱們的親長,但她的父親安陸侯野心勃勃,原本對我便懷敵意,無非是顧忌著逕勿
對我的維護,所以才改成籠絡示好的方式,但仍保不住為了挑撥我和皇后、沈夫人的關係,再使陰謀詭計。”
蘭庭已經直說了會把老太太的一切囑令當作耳邊風,當然不可能會助惠妃母子奪儲,在他眼中看來安陸侯和宋國公幾乎無甚差別,無論是太孫還是十皇子登位,造成的都是外戚專權的後果。
蘭庭輕輕籲出口氣來:“此時軒翥堂還不會參與廢儲之爭,且我也會盡力勸阻親朋故舊稍安勿躁,皇后見我如此,應當不至於懷疑我另有用意,輝輝不妨讓她誤解你在其中的作用,如此一來皇后就算召你入宮,也會保你周全,不過這樣一來安陸侯應當對你會更生忌怨,祖母那邊怕會有所行動,不過只要在家,我還不至於讓你遇險受屈,但你要真遇上什麼刁難,千萬不要隱瞞著我,祖母沒有機心城府,但安陸侯卻不好對付,祖母身邊的蘇嬤嬤就是唯安陸侯之令是從。”
看來太平日子應該就要結束了,但春歸這時可顧不得唉聲嘆氣。
為了日後長久的太平,必須淌過眼前的風浪,春歸承認陶表妹的“先知”在她心中多少還是投射了幾分陰影,她好像越來越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蘭庭走到“獲罪身死”的終場了。
“馮家的禍事,我能告訴青萍麼?”春歸又問。
“她遲早都會聽聞,告訴她也無妨,也可以準她半日休假,讓她去看望馮公的遺孀吧。”蘭庭的語氣越發沉悶:“馮公雖不算得棟樑賢才,卻也從未為非作歹,其先祖亡父更是有駐防邊隘的功勞,真想不到僅僅是為了閒氣之爭,奪爵抄家不說,竟然落得個死於非命的終場,就連皇后都深覺不安,豫國公父子已然親自前往馮家弔唁慰問了,我們不至於那麼張揚,但能幫到的忙,也不需要回避顧忌,又若是舒娘子邀約輝輝一同前往看望馮家女眷,你也照去無妨,這件案子絕無可能風平浪靜過去,就算不能導致廢儲,也必定要讓高家付出代價。”
次日春歸便向青萍說明,又允了她半日休假,而青萍回來時顯然還有痛哭一場的痕跡,於是春歸這才知道了馮莨琦因何被奪爵抄家,又是因為了什麼被刺殺鬧市。
她對當今這位儲君以及儲君的太子妃母親也認真無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