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該如此。”蘭庭表示贊詡:“其實我納不納妾,納誰為妾,二嬸又哪會當真關心,她盯著這件事不放無非是想挑生咱們之間的矛盾,讓你再受祖母的責難罷了,今後無論是祖母還是二嬸,只要提起和柔的事,你一概往我身上推,讓我來應對她們。”
“二嬸的道理,無非也就是長者賜不敢辭罷了,雖說我和逕勿一樣的不以為然,但也必須忌防流俗輿情會謗毀不孝,逕勿還是當心些才好。”春歸可沒想著因為保全名聲所以苦勸納妾,只是先提醒蘭庭做好準備。
“什麼長者賜,母親過世時我才多大?真正的齠齔之齡,用市井俚語講那就是剛開始換牙的毛頭小子,那時母親就連妾室都給我擇好了?真是笑話。”蘭庭搖了搖頭,語氣更沉了下去:“再說母親也不會管我這些事。”
春歸正覺蘭庭似乎情緒有變,蘭庭又已經不再多說了:“你放心吧,祖母在這關節,可不會為了這些雞毛蒜皮的事為難勉強我,至於二嬸,我上頭既有父母雙親,她這嬸孃於情於理都不可能干預我的私闈中事,就算她想敗壞我的聲名,這一時半會兒的祖母也會攔著。”
怎麼說“一時半會兒攔著”呀?春歸心裡又覺得納悶起來,揣摩著蘭庭的字裡言間,似乎認為老太太遲早有一天會端出尊長的架子來逼迫他行違心之事,甚至當彭二嬸不利長孫時,她老人家竟然會袖手旁觀?
蘭庭若真這麼想,
會不會把家人都看得太冷漠無情了?至少在春歸看來,老太太還是的確疼愛趙大爺這嫡長孫的,千依百順或許存在其他緣故,但總不至於為了那些功利之事,就置血緣親情都不顧了。
春歸有些擔心蘭庭太過壓抑自己,但這時卻不是勸導的好時機,只裝作什麼也沒有察覺:“逕勿也放心,二嬸近一段日子恐怕都不會有閒找我麻煩了。”
就又把二老爺忽然出現且提出為了納妾要廣邀賓朋的事也說了:“其實說來,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二嬸發這麼大的火,在老太太跟前就不提了,即便是對我,二嬸挑剔歸挑剔嚴厲歸嚴厲,都還顧及著她自己的儀範,但今日確是氣怒了。”
“也怪二叔,尋常家滿嘴的仁義道德,見誰都是正人君子的姿態,實則卻存沉湎酒色的毛病,除了蕭姨娘,這些年來他還納了兩個良妾不提,官場上但有上峰同僚相贈侍妾二叔也是來者不拒,美其名曰‘人情往來’。二嬸又沒真被內訓女範給荼毒成塊木頭,這口氣怕是已經憋得久了,今日才忍無可忍。”蘭庭雖是家主,且也知道二叔父好色的惡習,但奈何這世道男子納妾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官員納妾更是受到了律法的允許,禮俗的鼓勵,當年就算趙太師在世也沒法子阻止兒子納妾,更何況蘭庭。
“二嬸再大的火氣,也沒法子阻止這事,二叔反過來比二嬸火氣還大,當著那位孟孃的面便喝斥二嬸妒悍,就連祖母也只責怪二嬸,依著二叔要納貴妾,說孟娘就算是歌伎,又不比得青樓勾欄的女子,是養在魏國公府裡也算身家清白。”
結果就是彭夫人到底難以抵抗婆母和丈夫的壓力,最終只能妥協,趙二叔竟然還說看著她總算識趣的份上,不再追究妒悍失敬的罪錯。
春歸半分不覺興災樂禍,她同情的不是彭夫人,但同情的是天下所有隻能屈服於禮法無力稍作抗爭的女子,這其中甚至包括了孟娘。
不知為何,春歸就是覺得她其實一點都不想當這勞什子貴妾,今日二老爺和彭夫人為她夫妻失和,她卻一直表現得像個局外人。
“你說那孟氏,是魏國公贈與?”春歸忽又聽蘭庭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