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眼青年倒不是冷漠的人,忙伸出援助的手去,又低頭看了看瘸腿青年的腳腕,其實也看不出傷勢如何,便問道:“這怎麼弄傷了腳,又是要去哪裡?”
“我是奉了主人的囑咐去市集上買辦些需用,也是圖便利才走這條道兒,沒想剛出了巷子口,竟發覺錢袋子不知什麼時候掉了,心急著沿了來路找,不留意又把腳給崴了。”
“你是從北向來的?難不成也是太師府的下人?我怎麼看你眼生呢。”
“我是庭大奶奶的陪房,入府還沒多久,尋常也不在府院裡頭當差,兄弟理當沒見過我。”瘸腿青年很是健談的樣子:“我姓宋名喚守誠,兄弟怎麼稱呼?是在哪處當差?”
“我姓姜名東,現在不過是給府裡的買辦跑腿兒。”姜東話剛說完,便見幾步外的牆根下躺著個青布囊,忙趕幾步拾起來:“宋兄弟瞅瞅這可是你的失物?”
“可不正是。”宋守誠接過錢袋子,如釋重負的模樣:“大奶奶雖寬和,便是這錢丟了也不會責罰,但我老子娘怕又要怨我這麼大個人跑腿都跑不好,受他們一番聒躁了。”就抖出塊碎銀子來答謝姜東的熱心相助:“今日多虧了姜大哥,這點小
錢其實也不成敬意,等日後得了空,小弟再請姜大哥痛快喝一場酒。”
姜東連忙推辭:“舉手之勞還得了兄弟你的錢,我成什麼人了?不過你傷成這樣,還是莫要走遠路的好,你要信得過我,我替你跑這一趟買辦需用就是。”
“哪能信不過姜大哥呢,就是又要勞動了。”
“咱們都在太師府裡當差,說什麼勞動不勞動,我先扶你回去再跑這趟差使,不知耽擱不耽擱?”
“不耽擱不耽擱,姜大哥是痛快人,我也不說矯情客套的話了,今日咱們有緣認識,今後就算知己朋友。”
原來春歸昨晚答應了紫鶯“拔刀相助”的話,想著既然如此便得設法及時阻止姜東透過管家的路子調進府院,儘快讓紫鶯消除妄執避免魂飛魄散也是一樁功德。說來她要干涉這樁外院的人事也並不難辦到,只需要在蘭庭面前提一聲兒也就是了,不過憑白無故的開口當然不行,這才想到讓宋媽媽的兒子先去結識姜東,這會兒子聽說事情辦得順利,便趕忙趁這晚吃飯的時候開展計劃。
先是殷殷勤勤地替蘭庭斟了盞酒,再是服務周道的往他碗裡夾了片肉,一看就是有事相求的模樣,開口時也便順理成章了:“因著柴生哥受兄長所託,先來京裡置辦一份產業,我想著柴生哥人生地不熟的免不了請個幫手,本還打算著讓宋大叔留意再僱個可靠的人,沒成想今日守誠哥遇巧結識了府裡的下人,叫姜東,眼下說是跟著家裡的買辦跑腿,性情很是仗義實誠,又熟悉京城的路況,倒是個現成的人選,守誠哥便向梅妒推薦了他,我也信得過守誠哥的眼光,便想著向逕勿開口調來此人為我所用。”
日裡萬機的趙大爺自是不能熟知家大業大的太師府裡所有奴僕,並沒聽過姜東這一尊姓大名,不過春歸既然開了口,且是這樣一樁小事,當然一口答允下來。
“柴生哥既然已經抵京,這事還是儘快促成的好,指不定立即便能用得上他這人手了,好比賃居落腳的事兒,有姜東幫著,便能順利許多。”春歸連忙趁熱打鐵。
“外院的人事如今是九叔經手,我讓湯回知會他一聲兒就是了,明日就能辦成,正好設宴接風的時候你跟柴生交待,讓他把人領走就是。”
事情進展順利,春歸便在腦子裡囑咐渠出知會紫鶯,沒想到渠出過來回話的時候卻道:“紫鶯說了,她雖感激大奶奶言出必行,還為她這麼個罪有應得的人考慮周道,只可惜是否能夠消除妄執也不是她自己能控制的,恐怕沒親眼看著姜東徹底放棄刺殺二老爺的計劃,她這妄執是消除不了了。”
春歸也是無可奈何,因為就算她已經擬定了計劃,卻不能親自去勸阻姜東復仇,這其間還必須利用“道術了得”的莫問出面,又至少得等到明日才能對莫問面授機宜,沒法子一蹴而就,也不知能不能趕在紫鶯的大限日期之前。
心裡存著事,難免心不正焉,於是庭大奶奶今日第二次馬失前蹄,吃著吃著就把碗給砸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