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渠出出現在春歸的面前,春歸已是換了身乾淨衣裳容光煥發,這時青萍等婢已經抵達了太師府,正忙著歸置收拾,春歸卻趴在窗子裡的炕桌上發呆,瞅見渠出,才拿了本書跑到臥房後的小院裡池塘邊佯作閱讀,實則是為了徹底避開耳目“自言自語”。
渠出不急著稟報窺聽所察,而對春歸進行了十分難得的提議告誡。
“你今日能得這番休閒,全靠趙大爺的袒護,雖說眼看著躲過一場苛磨,也莫要以為就此天下太平。那位彭夫人,已經把你當成了眼中釘,大爺越是袒護你,她一口怨氣抒發不出來,憋在胸中變本加厲,她怎麼也算你的長輩,如今還當著家,有的是機會挑你的不是。”
春歸眼睛落在書本上,低聲回應道:“你說的都在理,我也知道躲得了這一時躲不開今後一世,當時我也猶豫著呢,可轉念一想,難不成大爺他願意袒護我我反而還不領情就是應當了?說到底,二夫人不待見我並非我的過錯,無非利害得失的關係,我今日讓她洩憤,日後就能安寧了?若真能一勞永逸也就罷了,擺明了就不能,我為了向她示好反過來和大爺鬧彆扭豈不得不償失。而且大爺也未必不懂得我在內庭的難處,我相信他這樣處理自有他的道理。”
渠出哼道:“你倒是信得過趙蘭庭。”
“我若連他都信不過,這麼大的太師府還能信得過誰?人啊,太過多疑會滋生心魔,反倒讓自己膽顫驚心時常勞苦,我和他雖說相識未久,好歹比起老夫人、二夫人來,也算朝夕共處了一段時日,多少知道幾分彼此的性情。”
春歸原以為又會招來渠出的冷嘲熱諷,沒想到卻聽她說:“你這就對了!多虧沒有像別的女人,自以為男人家不懂得內庭的規則,明明落了好處還不識好歹。我跟你說,大爺在太師府的地位可不一般,他今日要是沒有袒護你,指不定彭夫人那當頭一棒就敲在了你的腦門上,完了還要被老太太再給致命的一擊。”
這才把窺聽所察一一細訴,渠出又總結道:“別看彭夫人是老太太閨中好友的女兒,婆媳之間自來同心協力,老太太卻根本沒把彭夫人當真看作自己人,今日這一出,她就是利用彭夫人試探大爺,大爺但凡表現出疏忽輕慢,又或是你不識好歹沒領大爺的情盡顧著扮你的賢惠,老太太必定不會這樣寬慈,今後你的苦頭,可就不限彭夫人施加的了。”
“你言下之意是,家裡的事當真是由大爺作主,連老太太都要看大爺的意思?”春歸仍然半信半疑。
“就你對趙蘭庭和沈夫人的認識,難道還相信前者能被後者算計?”渠出反問。
好像是不能。
“總之,你記得我的話,第一關你算過了,日後可千萬別和趙蘭庭夫
妻離心,你要被他厭棄,慢說老太太,就連沈夫人也不會再支援你!好了,相信日後怎麼對付彭夫人相信不用我再多嘴。”渠出伸了個懶腰,看樣子是想去尋一個僻靜的地方好好放空自己。
春歸本來已經找到了破綻,一時衝動想要追問她的來歷千里迢迢來到京城,第一次入太師府,渠出究竟是怎麼在沒有任何指引之下,輕車熟路般找到了蘭庭的居院?而且就憑渠出剛才窺聽的訊息,也不作出篤定蘭庭能夠作主所有家事的推斷,渠出必定對太師府的內情早有所知。
那位玉陽真君,可不像無端會洩露天機的性情。
渠出生前,應當就是太師府的婢女,可她又是為何妄執不散,留連陽世情願魂飛魄散,才被玉陽真君所利用呢?
話已經到了嘴邊,但春歸忽然又猶豫了,眼睜睜看著渠出穿牆而過,無蹤無影。
雖然說渠出的態度似乎有所好轉,不光是冷嘲熱諷的毒舌攻勢,開始站在春歸的角度為了春歸的利益出謀獻策了,但這並不代表她們的關係已經親近到了可以坦誠相待的地步。春歸縱然追問,渠出也不會老實交待,說不定更加小心提防在暗處鼓搗些陰謀詭計,又就算這些都是春歸在杞人憂天,渠出壓根沒有利用她的想法,可一旦春歸逼問質疑,必定也會讓她和渠出之間好不容易有所進展的關係再度退回原點,大不利於日後的合作。
春歸想著自己好不容易切實的看到了柳暗花明的前程,當真不願這一切又終結於玉陽真君所說的天下大亂、生靈塗炭,她總得嘗試著進行改變時至今日,雖說對於玉陽真君並沒有產生心悅誠服、千依百順的信徒心,但春歸還是把這位的話聽信了一部份,至少不再懷疑他是妖孽鬼祟確定是位神仙,產生的結論便是好歹做為神仙的玉陽君不至於吃飽了撐得慌,顯靈欺哄她一介凡胎**當作消食的遊戲。
相信玉陽真君,就得和渠出長期相處合作,春歸一貫牴觸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人維持劍拔弩張唇槍舌箭的緊張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