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委婉,而且不失禮數,雖然也有客套的意味,但莫問當然明白,如果對方沒有相交的意思,那也大無必要客套委婉了,他頓時覺出了趙大爺的另一項優秀品質,那就是並無狂妄自大,為人還算謙虛。
又再把蘭庭、春歸,雙雙看了幾眼,心中一聲暗歎:唉,這兩人,光看外貌,還真是天作之合、郎才女姿,又看趙大爺雖然是個文人,世家門第出生的公子哥,靠一雙腿行走足個時辰的山路,也沒有累得氣喘吁吁精疲力盡,身體還算康健,顧大姑娘是哪裡來的運氣,得此天降良緣?
莫問小道當然不會無端端的妒嫉春歸的好運,他只是替好友柴生感到惋惜……
不由瞥了好友一眼,只見他眼見著心悅的女子成了別人的媳婦,還裝作雲淡風清毫不介意的模樣品著茶水,好像對面坐著的不是心上人和情敵,當真是他的妹妹和妹婿一樣……
哎喲,道爺都替“柴生哥”辛酸不已,心都碎成了八瓣了吧,虧你還能端著。
於是莫問頭腦一熱,便把暗下那點小小的取悅放大十倍,爪子一伸,直扣蘭庭的手腕,而且還用了幾分力氣,竟然愣是把蘭庭拉得站起,小道又把粗俗的言行無限浮誇,竟然衝蘭庭擠眉弄眼:“你這樣說話,道爺很是喜歡,好,今日道爺便讓你見識見識。”話音剛落,“十指相牽”進而演變成為勾肩搭背。
蘭庭不由有些愕然,想不明白這小道為何又換了副形骸,但他卻也不甚在意,由得莫問把他“勾搭”進了正中那間竹棚,看陳設近似普通人家正堂的地方。
春歸瞪著莫問的背影,無奈衝柴生抱怨道:“小道今天抽瘋得要比往常厲害呀。”
柴生不無贊同的點了點頭,他看著春歸也跟了進去,雖說站起身來,步伐卻不知為何有些猶豫,到底還是轉身乾脆出了院子。
正中那間竹棚,被柴生一大早上過來收拾得整潔乾淨,春歸甚至還聞到了艾草的餘香,她完全可以想象這個地方曾經被莫問折騰得多麼髒亂,異味沖鼻。
只讓人欣慰的是,逍遙道長留下的幾幅字畫,親手打磨的石硯、根雕等等物件,還沒被莫問乾脆變賣了換酒肉果腹,這間堂舍,還有幾分道長幽居時的清雅。
春歸還小的時候,也會隨著父親來拜訪道長,特別喜愛道長親手雕磨的物件,如今她的父親已經過世,道長也不知所蹤,身臨其境,未免感慨物是人非,不由便從木架子上,拿起一件長鬚彭祖像把玩,唇角微微帶些笑意。
蘭庭見她如此,也踱過去觀賞,又想到曾聽華彬談起過根雕這門技藝,便有些恍悟,大約是岳丈生前的愛好之一。
但他很快又被莫問“勾搭”過去。
小道故作神秘問道:“逕勿對射覆之技,可有見解?”
因為“勾肩搭背”被一再寬容,莫問自覺的不以敬謂相稱,直呼蘭庭的表字來。
蘭庭倒不在意這樣的自來熟,仍是和氣應對:“占卜卦術,古而有之,雖說玄奇,卻也不能認定是虛幻之說,不過趙某的結識,尚且沒有東方朔、管輅一類奇士,故而還沒有見識過這門玄技。”
“好,今日道爺便讓逕勿見識見識。”莫問咪起眼角,想學師父的模樣拈一拈頷下的長鬚,手已經放到下巴底,才想起來自己那處尚且“寸草不生”,於是抬手摸了摸髮髻,就往四周指指點點:“這裡也有一些物件,或者逕勿也可取自己身上的配飾,往水盂裡放置,道爺不再進這正堂,甚至不留在堂外院落,道爺去廟外的竹亭裡等,且看道爺能否射中!”
說完就像抱著一把竹子的架勢,勝券在握就一去不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