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很快沸沸揚揚地傳開了,延津縣縣太爺坐不住了,派出仵作、捕快,第一時間趕到河岸邊兒調查此事。
隨後,撈上來的屍體全被縣衙裡的人運到了河北岸,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幾十具,捕快們不得不在黃河北岸邊兒搭起幾間茅草棚,臨時用以存放屍體。
還是縣衙那名仵作,還是那名捕頭,捕頭專門跑來三王莊把我太爺請去幫忙。那名仵作呢,一天不停手兒,把那些屍體的大肚子逐個剖開,不出意料,那些屍體肚子裡面全都有一條小娃娃魚,並且大小個頭兒還都差不多。這些小娃娃魚大多數都是死的,只有極個別是活的。
據仵作推斷,這些屍體一開始被母娃娃魚藏在河上游某個地方,那地方應該距離三王莊這裡不遠。母娃娃魚死後,這些屍體失去照看,從河裡自行浮出來順流而下,漂到了三王莊這一帶。
在剖出來的這幾十條小娃娃魚裡面,只有兩條刀砍不動火燒不焦,而且都是活的,最後被我太爺踩著尾巴用柳條抽成了兩層皮兒,這兩層皮兒呢,又給我太爺卷巴卷巴帶回了家,說要研究研究,可見我太爺這時候,還對之前鐵籠子裡那條消失的娃娃魚屍體耿耿於懷,想從這兩條小娃娃魚身上找出些端倪。
其他的小娃娃魚呢,跟之前劉大強肚子裡那條小娃娃下場一樣,分別被縣衙的捕快們用官刀砍成好幾節,又用火燒成焦炭,然後找地方給埋掉了。
同樣的娃娃魚,體質出現不同的狀態,仵作和捕頭因為這個,都問過我太爺,我太爺把頭一搖說,等他抽空把他帶回家的那“兩層皮兒”研究一番再說。不過,後來任我太爺怎麼研究,也研究不出個子午卯酉,直到我高祖父返回三王莊,我高祖父給了他一個答案。這是後話,以後再說。
被河水淹死的這些屍體的身份,幾天後也得到了認證。縣太爺派人到黃河上游打聽了一下,之前那場大暴雨,也就是我太爺帶領三王莊村民抽死河怪以後下的那場大暴雨,導致黃河上游氾濫成災,上游欒川縣有個村子被河水吞沒,沖走了村裡一少半兒的人,多數為女人、老人跟孩子,三王莊這時候撈上來的屍體,經人辨認,基本上全是那村子淹死的村民。
據推測,那條母娃娃魚之前可能也在欒川縣那一帶活動,因為三王莊這裡從沒有娃娃魚出沒的記載。
成了精的母娃娃魚見淹死這麼多人,就趁勢把魚卵產在了這些人的肚子裡,可能後來母娃娃魚跟這些屍體又藉著大水,來到了三王莊這一帶水域裡。
此刻這些屍體死於天災,後又被母娃娃魚在肚子裡產了魚卵,這也說的過去,但是,劉莊那個劉大強顯然不是在那場大水裡淹死的,他是怎麼死的,是不是給人害死的呢?
這一天,趁著仵作還在草棚裡忙著解剖屍體,草棚外面,我太爺跟捕頭坐在河灘上,看著滾滾東流的河水閒聊。
我太爺就好奇地問捕頭,“吳大叔,劉大強溺水案查的怎麼樣了,你們抓到兇手沒有?”
這捕頭姓吳,具體叫什麼名字,我奶奶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這“吳大叔”,也是捕頭自己讓我太爺這麼喊的。
捕頭聞言,露出一臉難色,嘆了口氣說:“這案子呀,說難也難,說簡單,其實也很簡單。”說著,捕頭扭頭看了看我太爺,“秉守你也姓劉,你父親年輕時也是劉莊上的人,你們跟莊上的劉姓都是同宗,有些話……我也不怕告訴你,其實劉大強溺水案,是你們劉家自家人所為。”
我太爺聽了挺吃驚,捕頭繼續說道:“經過我多方調查,已經鎖定了你們劉氏家族裡的一個人,現在他還住在莊上,但苦於沒有證據,不好下令抓人,那些知情人呢,也都是你們劉家的人,一個個守口如瓶,沒有證人配合,沒有物證可查,僅憑劉大強腳脖子上的淤青,這案子辦起來舉步維艱,現在呢,我們只能剝絲抽繭,一點點的來……”
聽捕頭說完,我太爺在心裡忖摸了一句,既然是我們劉家家族裡人,誰會下這樣的毒手,自相殘殺呢?
第二天傍晚,忙了一天的仵作停下手兒,在草棚裡出口示意了捕頭一聲兒,捕頭趕忙招呼捕快們收工,今天到此結束,明天繼續。
我太爺一聽捕頭說收工,他就準備到渡口找船過河回家,就在這時候,打河堤那裡走來一個老頭兒,老頭過來一把就拉住了我太爺的胳膊,“秉守,你咋在這兒呢,走走走,跟二叔回家。”
我太爺扭頭朝老頭兒一看,認識,不認識誰也得認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