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二寶的媳婦趙氏呢?”想起剛剛醒來時候給自己端過一碗米湯的婦人,林寶珠忍不住多了一句嘴。她不是沒心沒肺的人,甭管怎麼樣,當初趙氏是真心想幫自個的,哪怕最後她礙於害怕沒有阻止的了什麼。可那一碗米湯跟想擋住劉氏的心意,林寶珠還是記在心上的。
說起趙氏,田大娘忍不住嘆口氣,“要說那媳婦是個賢惠的,也是個命苦的。她是十里堡的孃家,偏生親孃去的早,爹又是個爛賭鬼,為著點糧食就把她壓到了賭場上輸給張老頭了。也是有這點由頭,劉氏跟張二寶根本不把她當人看,啥活兒都得她幹,別說是劉氏跟張二寶了,就連張秀梅的衣裳小衣都得她洗。去年冬天,可不就因為捱打落了個沒成型的孩子,打那傷了身子一直就沒啥動靜了。今年開春時候,村裡不少人傳張二寶看上了杜寡婦,說不準哪天就會休妻再娶呢。”
其實這事兒也就是外人嚼舌根子時候傳幾句,畢竟哪個也沒真的抓住倆人有什麼齷齪事兒。不過除去這點,趙氏也是個可憐人,左鄰右舍的見了哪個不咋舌?畢竟像她這樣伺候著一大家子人,偏生小產了都被婆婆指著鼻子罵的媳婦太少了,再怎麼苛待厲害的人也沒劉氏那麼狠心的。可是事兒畢竟是人家家裡的,外人再怎麼同情也不好去說道什麼,尤其是趙氏自個還都沒個主見,一碰上有人替她說話生怕惹了公婆跟男人不高興,一個勁的阻止別人幫她說理。
久而久之的,大夥兒對她家的事兒也就習慣了。別說是張二寶看上了外頭的寡婦,就算是堂而皇之的再往家裡帶個小的,他們都不覺得奇怪,畢竟誰讓趙氏能忍的?
說起杜寡婦不少人也都知道,當初是村裡張順來為著沖喜娶回來的,只是張順來福薄,剛娶了媳婦沒兩年呢就因著病重一命嗚呼了。雖說這年頭朝廷並不強制人守節,可在二嫁之前還是要給先夫守孝一年的。而如今,似是還差些時日才夠張順來沒了一年的日子......
許是家裡沒了男人,所以張順來的爹孃的對她還算寬和,往日裡任由她歇著從不下地,到後來心疼她年輕守寡,還允了她三天兩日的回孃家小住。自然每次都不會空手而去,哪怕張家爹孃再勒著褲腰帶,也多會給她帶了吃食用度。
也是杜寡婦年輕,如今還是可人年歲,村上不少男人都打她的主意。自然說閒話佔嘴頭上便宜的人也不少,這般倒是惹得不少婦人背地裡說她閒話。
可任誰也沒想到,往日裡只是佔些嘴頭上痛苦的人,竟然真的傳出了她跟一個男人不清不楚的事兒來,那有鼻子有眼的話真跟真的一樣。
林寶珠聽完田大娘的話不由暗暗嘆口氣,只怕事情不會空穴來風的。張二寶本來就是不可靠的人,偏生劉氏跟張秀梅又不是好相與的,尤其是念起張秀梅那句“賠錢貨”來,似是根本不把趙氏當弟妹看。這樣的情況下,張二寶能沒外心才怪了呢。
不過事情畢竟是別人家的,若以後趙氏有需要,她能拉拽一把自然不會吝嗇不幫忙。可要是說以德報怨的為了她對張老漢幾個人退一步,哪也是不可能的事兒。
“寶珠啊,聽大娘的話,你就算心善也別去招惹那邊的人。要我說,他們一個個的就是髒心爛肺的主,把不得巴上誰訛詐一番呢。”見林寶珠嘆氣面上露出同情心軟的表情,田大娘趕緊放下手裡的活計細細叮囑,“現在你跟滿囤好生把日子過起來才是正經的,先調養調養身子,過些日子給滿囤添個大胖小子,往後一家人也能有個奔頭不是。”
本來還心有感慨覺得趙氏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的林寶珠,一聽這話不由有些窘迫了,怎的好生說著別人家的閒話呢,田大娘掉轉槍口就說起她生孩子的事兒了。
“大娘......”林寶珠紅著臉,有些吶吶的低聲叫人。那模樣落在田大娘眼裡,可不是把人逗的一樂?
“哎,你可別害臊,大娘是為你好。”田大娘拍了拍林寶珠的手,一副“我瞭解,我是過來人”的表情柔聲說道,“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兒,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見田大娘越說越開懷,而去倒水的錢氏也提了水壺進屋,林寶珠趕緊的迎了上去,嘴裡更是連聲叫著嫂子慢些。就這麼著,這娘幾個湊在一塊有一搭無一搭的說起了話,當然話題也從林寶珠身上落到了錢氏的肚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