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鬼心眼不少,居然還知道拐彎抹角諷刺賢哥兒。
傅天佑低頭偷笑。
他長年在書齋,傅家子弟們要麼經商要麼讀書,可真沒出過練武種子,因此族中子弟們都是往經商或者學醫讀書的方向發展,雖然目前來看家傳絕學無有後人願意繼承,平日也就識識藥草,免得出門做生意被懂行的人給騙了,讀書識字也未考出個狀元郎來,好歹也能稱一聲“杏林世家”,養身的方子一大堆,練武全然是些門外漢。
賢哥兒與傅天佑年紀相仿,卻已經習了好幾年武,筋骨也打熬的不錯,別瞧著他生的俊秀,可手頭上卻著實有一把子力氣,耍起拳舞起劍來也是有模有樣,見到傅天佑這副軟綿綿的樣子,扎馬步半個時辰就腿抖,扛著長槍氣力不繼,最近這段時間不知道訓了他多少回。
錦姐兒是小姑娘,且年紀尚幼,賢哥兒對她的要求也降了一級,但對著傅天佑卻不曾口下留情,充分繼承了親爹的鐵面無情,直將傅天佑都訓的開始懷疑自己的能力了。
最初傅天佑拜葉芷青為師的時候,錦姐兒生怕他搶自己的親孃,對傅天佑百般瞧不上,兩個人針尖對麥芒,不知道掐了多少回,明裡暗裡沒少扎刺兒。沒想到來了安北軍營,錦姐兒見賢哥兒將傅天佑訓的跟孫子似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毛病,她竟然滿心不是滋味,心裡隱約升起個念頭:我的師兄自然只有我能欺負,怎能容得別人來欺負我師兄呢?!
逮著賢哥兒訓她的時候便回敬了一句,直刺的賢哥兒一張俊秀的小臉兒都漲紅了,連態度惡劣都不覺轉變了:“錦兒mèi&nèi別瞎說,我哪裡能跟父親相比?!”又向傅天佑認錯:“是我狂妄了!”
沒有玩伴的小朋友孤獨寂寞的長大,忽然之間有了玩伴,不小心膨脹也是情有可原。
錦姐兒小大人一般踮起腳尖拍拍他的肩:“賢哥哥知錯能改就是好孩子!”這句話是她娘數落過她的,不過錦姐兒是個“知錯不改”的性子,卻將這句話奉送給了賢哥兒。
三個人和好如初,高高興興牽著手去隔離區探望周鴻,遠遠見到親衛扶著他從帥帳裡走了出來,賢哥兒許久不見親爹,見到那佝僂的彷彿腰桿都直不起來的高瘦男人,眼淚都快下來了,遠遠跳著腳喊:“爹!爹!我在這兒呢!”
傅天佑跟錦姐兒自來到安北軍大營,聽到不少周鴻的傳說,卻都從來沒有見過這個近似於 qí的男人,見賢哥兒激動的模樣,兩人便好奇的評論緩緩而來的周大將軍:“佑哥哥,這個大將軍怎麼瞧著有些老啊?”
病了這麼久,身上沒力氣,周鴻淨顧著養病,刮鬍子修面之事直接略過,等到他能出帳篷,倒蓄了一把好鬍子,又眼窩深陷,頗有幾分嚇人。
傅天佑也覺得好奇:“賢哥兒不是說他親爹英俊威武嗎?”還比不上他親爹呢。
賢哥兒難道眼瘸了嗎?
被傅天佑跟錦姐兒質疑審美的賢哥兒此刻激動的上竄下跳,恨不得能穿過隔離區,抱著親爹不撒手。
周鴻走近了,兩小便仰頭去打量他,唯有賢哥兒眼眶裡含了熱淚,隔著守衛差點要哭:“爹,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周浩叔叔都不讓我進去找你……”他一面說一面吸著鼻子,試圖努力將要流下來的淚水給吸回去,在小夥伴們面前哭太丟份兒了,可是長久的擔憂之下情緒來的洶湧澎湃,根本不受他自己控制。
“你浩叔沒錯啊,你要是真守在為父身邊,萬一讓你也染上病呢?”周鴻與兒子目光對視,餘光瞥見旁邊呆呆觀察著他的倆小孩子,奇道:“這又是哪裡冒出來的小鬼頭?”
錦姐兒不樂意了,瞪著大眼睛回敬他一句:“這又是哪裡冒出來的大鬼頭?”
這句話十分無禮,但她從小在黎依寨裡橫行慣了,身邊的人又都寵著她,便讓這小丫頭染上了些嬌縱的毛病,誰若是合了她的眼緣她倒也會對人好,可若是惹她不高興了,她便要千方百計的還回去,堅決不肯吃虧。
胡四兒隨侍在側,忙去拉她,小聲叮囑:“姐兒別胡說,這位是周大將軍!”
傅天佑到底是念過幾年書的,規矩禮儀不錯,向周鴻行了一禮:“小子乃是傅家弟子,跟著曾祖跟父親來安北歷練,這是小子的小師妹,尚且年幼,大將軍勿怪!”跟賢哥兒錦姐兒玩鬧起來,他還是個小孩子,在傅佑蒙面前也算得嬌縱,但離了親爹見客,他便是傅家的臉面,倒也有模有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