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撲中文雲馳:“我豈敢騙大將軍!柳姑娘的的確確就是傅老爺子的徒孫,跟著傅老爺子來安北,且她幼年之時遭逢火災,容貌損毀,傷了嗓子,不能話,跟著傅老爺子學醫,這才能來安北照顧大將軍。”周鴻躺在床上,想要起身扯開眼前之人面上遮擋的輕紗卻沒有力氣,被他握著腕子的女子安安靜靜的站在哪裡,似乎並沒有被他的舉動驚嚇到,他的目光順著她娟素的衣衫下來,目光停駐在了被他握著的左手上。
隔著衣衫,他感覺不到她腕上的面板,卻能清楚的看到那垂下來的素白的指尖瘦骨伶仃,而那隻手上沿著袖口露出來的肌膚之上卻有積年傷痕,裸露在外面的手背之上有一塊雞蛋大的燙傷疤痕,沿著虎口蜿蜒出一條蜈蚣形狀的傷痕,翻開來貫穿整個手掌心的疤痕隱約可見當年縫合的形狀,面板不是特別平整,連幾個手指肚上都還留有燙傷的痕跡。
“這……”周鴻不覺間鬆開了手。這隻手太過陌生。他永遠記得葉子那雙纖纖玉手,又怎會是眼前可怖的模樣?
站在他面前的女子安安靜靜,隔著帷帽瞧不清她的面部表情,可是透過她這隻手,他幾乎可以想見她曾經遭遇過的劫難,在她的肌膚上永遠留下了印跡。
“姑娘對不住,是我魯莽了。”他不知道的是,帷帽的輕紗不但隔絕了他的視線,也阻擋了葉芷青的喜憂。
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並非是篤定他認不出來,而是腦子裡一片空白,受到了極大的驚嚇,才呆立著。
——直到周鴻的目光打量著她的左手,陌生的眼神才終於讓她清醒。是了,她早不是八年前的葉芷青,這些年風裡雨裡走過來,遇上的危機不計其數,卻仍舊僥倖走到了今日。
貫穿手心的這條傷痕還是當年初初在黎依寨定居之時,跟著寨中漢子們上山採藥留下的。
彼時蘇銘跟賴大慶陪著她,遇上了山中猛獸,猛跑之時不慎掉入山澗,驚慌之時她去抓賴大慶後背的藥萎,卻不曾想握住了草根裡面放著的藥鏟,差點廢了左手。
至於燒傷,乃是在交趾交的學費。她的醫術不錯,作生意又守信用,而大魏西南百越之地跑交趾永珍這條線的商家可不止她一個。
她跑過幾次之後,無意之中搶了同行的生意,漸漸開啟了商路,在回過的途中被同行伏擊,九死一生,差點將師徒倆的命都丟在那條崎嶇的商道上。
柳記能在西南百越之地開啟局面,除了同行嫉妒,惡意抹黑她一個女人家,瘋傳她做生意不擇手段,更重要的是她的拼命勁兒,鮮有人能敵。
雲馳雖然不喜傅老先生將她留下,但經過這幾日的觀察,他發現這位不會話的柳姑娘照料病人極為妥貼,並非他以為的笨手笨腳的新人,至少比起他手底下帶出來的軍醫要出色不少,也漸漸拋去成見。
他又答應過連暉要好生照顧她,便替周鴻賠罪:“柳姑娘,大將軍病後才醒,未曾瞧清楚人,姑娘不必介懷!”葉芷青搖搖頭,矮身一禮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
周鴻久病才醒,誤認錯了人不過是一段的插曲,雲馳也未曾放在心上,很快便丟諸腦後,如常照料病中的大將軍。
卻不知葉芷青自被周鴻誤認之後,便極力避免往帥帳裡去,等雲馳從帥帳裡出來之後,用手勢向他表示:由他去治療大將軍,而她去照顧那幾名護衛。
雲馳想想兩人之間的誤會,且周鴻一向在女色上頭淡漠,連今上這些年陸續賜給他的美人兒都被丟在安北的將軍府裡,一個能與周大將軍打個照顧就不錯了,他便也不再強求,同意了她的提議。
周鴻醒來的時候是上午,一直到了晚間點起了燭火,他還不曾見那姑娘進來,等雲馳端了湯藥過來,他便問起來:“……柳姑娘呢?不是傅老先生讓她留下來照顧我的嗎?”他總有種奇怪的感覺,彷彿她留在帳子裡就能讓他略略心安。
雲馳道:“柳姑娘這一個下午一直在護衛們的帳篷裡,大將軍有所不知,上次跟著您去翰海府的護衛們裡面也有好幾名染了時疫的,需要近身照顧。柳姑娘比下官手底下的那起子軍醫們要妥帖,所以下官便讓她去照顧那些護衛們去了。”不知道為何,周鴻心中略有幾分不快:“不是連叔跟傅老爺子讓她留下來照顧本將軍的嗎?你讓她去照顧護衛們,讓連叔跟傅老爺子知道了,豈不咱們軍中在欺負一個姑娘家?”雲馳試探道:“大將軍的意思是……讓柳姑娘過來繼續照顧您?”周鴻:“護衛們的帳子能有帥帳裡舒服?她一個姑娘難道跟一幫護衛們擠在一處?”雲馳:……大將軍您可真是委婉,這是讓柳姑娘回來的意思?
萬般無奈,出去一會就將柳姑娘給叫了過來,還一再叮囑她:“大將軍不近女色,今日與姑娘拉扯也只是因為初初醒來認錯了人,姑娘不必擔心,只需要好生照料大將軍便可。”葉芷青默默點頭,用手勢向他表示:一定不負所托,照顧好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