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萬?朝廷真捨得下這樣的血本?大同宣府的駐軍一點沒動?”
“不會是實數,怕是民夫之類的也算進去了...但肯定不少於二十萬。”
“那先前定下的計劃怎麼辦?宣府大同還打不打?咱們不是要趁著朝廷調兵...”
“還有個更壞的訊息,”顧懷低垂眼簾,“諸王要被召入京,所以現在還在觀望的遼東、真定、保定,到時候都要一同壓上來。”
氣氛更重了幾分,顧懷的語氣很平靜:“也就是說,之前定下趁朝廷調兵圍堵,分別擊破阻朝廷於黃河南面的計劃,全部要推倒重來,那些現在還在觀望的藩王護衛,也會被朝廷帶到北平城下。”
沒有比這更壞的訊息了...之前還帶著喜色的將領們,此時重新感覺到了朝廷那泰山壓頂一般的壓迫感。
是的,趁著出其不意打下了地盤,北平附近已經安全了,但這一切都是夢幻泡影只要朝廷穩紮穩打鐵了心地調動大軍平叛,而且在後勤上不出事的話。
區區一個北平,如果不能做到之前的戰略那樣四面開花,拿什麼去和朝廷打?
人力物力,軍隊後勤,朝廷都要比燕王府強上太多。
更何況最重要的民心...
朱棣讓顧懷開口,本意就是要讓沉浸在眼前順利戰事中的將領們清醒一番,但這些訊息實在太過打擊士氣,將領們憂心忡忡,也會影響接下來的戰事,所以朱棣直接接過了話頭:“耿炳文此人,俺最是清楚,比俺那侄子還要清楚得多,他帶兵北上,絕不會冒進,一定會穩紮穩打在真定和俺對峙,所以你們不用擔心朝廷大軍會包到北平城下...耿炳文沒有那個膽子。”
這是個很冷的冷笑話,大廳裡沒有一個人能笑出來,那邊兵力更強,後勤更足,士氣更旺,還要走這種步步為營的路子,燕王府豈不是沒有一點辦法?
朱棣手點在了沙盤上:“三十萬大軍,京城三大營湊不出來,河間三府也湊不出來,所以一定是從各處抽調,這就給了俺時間...耿炳文一定會在真定聚將點兵,到時候俺們南面的所有兵馬,都會集結在真定附近。”
幾個緩過來的將領紛紛點頭,他們跟著朱棣打了很多年仗,朱棣對於戰爭的嗅覺,他們不會抱有半點懷疑。
但他們都不知道朱棣想做什麼...只有顧懷模糊看見了一點前景。
朱棣太過自信,也太過狠辣,最重要的是,在決定起兵的這一刻,他的賭性就已經到達了頂點。
起兵本就是在賭,既然如此,賭大點又何妨?
朱棣重重點在了沙盤上真定的位置:“紮營結寨,步步蠶食,北平一定是守不住的,所以俺要趁著他立足未穩,大軍未到,帶兵南下!”
那雙眼裡是對戰爭的痴迷和狂熱,還有豁出一切之後的瘋狂:
“只要打散了這三十萬大軍,俺那侄子還有多少家底可以揮霍?整個北方,俺全都要!”
“耿炳文...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