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亂只一夜就被朝廷鎮壓,天亮後,長月道路的樞紐上駐紮下全副武裝計程車兵,雪把他們糊得像雕塑。
雖是居民仍心有餘悸,很少出門,出門必夾棒提菜刀,秩序卻在慢慢恢復。
很多膽大的商人已經先行開市,他們知道,有許多的必需品,只在別人都不開門的時候才能賣個好價格。
暴亂結束了,可其它的事情它結束了嗎?
裹得嚴實的賊人是外國來的,殺死的殺死了,逮著的極少,審訊卻審訊不出多少有價值的東西,嚴刑拷打,也不過交代說他們是派來給中原皇帝一點教訓的,為什麼要給教訓,指示者是誰,他們是真不知道。
口口人?
口口人牽扯的血案較少,數千人被抓,該怎麼處置?
如果殺光,關中的其它口口人會怎麼反應?
靖康國內的口口人怎麼反應?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聖人的話大抵不錯,現在就是這樣,暴亂得莫名其妙!
不一樣的文化,不一樣的思想,不一樣的風俗,不一樣的情緒反應……有時候就會把小問題演繹成大矛盾。
靖康立國以來,或者說雍人自古以來,對異族之寬大開放,非其它任何民族可比,然而該有的威懾還是要有的。
你殺光了,它族不服,你一個不殺,它族不懼!
董文揉著腫脹的目穴,想著該怎麼恩威並用,又該如何向皇帝彙報。
口口人說是拔了日月寺要建佛寺引發的不滿,年輕人被人煽動,但國外來的人怎麼就知道他們不滿,可以被煽動,最終與他們默契生亂,這條線怎麼貫穿的?誰來貫穿的?還有,是什麼目的,異國他教為何要來教訓、教訓天朝的皇帝?如果說能得罪到他們的,怕只有遠在大棉西域的張懷玉,遠在數千裡之外,朝廷怎麼知道他為什麼得罪了口口教,光是往來詢問就要一個多月,更何況陳州不靖,訊息不夠暢通,現在不但不知道怎麼回事,也沒證據指向他張懷玉。
暴亂時喊出來的是口號,就像草莽造反,往往牽引附會個德高望重之人一樣,他還說東夏支援他們呢,結果東夏用行動予以澄清。
你向皇帝彙報的,沒有人證物證,你就發難攻擊遠在西域的同僚?這是佞臣乾的。
總之,這案子是跨數千裡,跨族,跨國,跨義理……還牽扯到佛教。
董文沒有任何頭緒理乾淨,也沒有任何經驗去處理。
這個奏摺太難寫。
與他努力勘破這個案子一樣,李虎和博大鹿終於約見到暗魂和軍刺上的大檔頭。
董國丈找到了他,關心他的情況,但也順帶問了一些自己關心的問題……,包括東夏到底有沒有參與。
現在李虎也在刨問口口人這是怎麼回事。
軍刺上的大都檔率先擇清自己:“大王劃分軍刺後,我們軍刺屬於軍隊序列,職責僅為刺探、偵察、破壞和武裝襲擾,人員和精力都放在靖康的軍情上,不曾與口口人打交道。”
昏暗的室內,目光頓時聚集在暗魂的大都檔王鳳錘臉上。
這是個接近了五十歲的中年人。
他因為營養充足,臉孔油亮,透著一股釉色的潤紅,坐在那裡,魁梧的身體上套著一件藏青色的箭袖袍子,內斂的眼神不見絲毫對責問的畏懼,更沒有半分斜視,平添出幾絲深沉和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