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一切就是那麼巧。
電光火石,黃文驄第一個想到李虎是在拆解自己的局。只是讓他弄不明白,自己著手的事情要麼還只是停留在腦海中,要麼著手,也未知全貌,李虎是怎麼得悉的?然而他和狄寶吃驚、尷尬,帶著對劉嫣的遷怒站起來,卻發現狄阿鳥饒有興致地看著。太高估李虎了,他不過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而已。
如果不是他,還能是誰?
難道是他?
黃文驄感覺到一絲恐懼,尤其是狄阿鳥眼神中的那絲玩味,他連忙坐了下來,並低聲提醒狄寶,讓狄寶也坐下來。
狄寶陰晴不定地問:“李虎為何把阿嫣接來?”
他想到的是自己給劉嫣說的假話面臨著被揭破,黃文驄卻想得深了,覺得事情定然不會這麼巧,如果說有人能夠這麼妖,也該是狄阿鳥,他能知道劉嫣的存在,他能讓苗王雙連夜上任,他分明是洞悉了這一切,他低聲說:“你父王提到過嫣兒,是不是他趁我們不在營地,故意讓李虎接來的?”
狄寶羞惱地問:“接來幹什麼?他是想讓我自己說出來?還是想告訴別人我是庶出,只配娶尋常人家的女子?”
黃文驄搖了搖頭。
狄阿鳥要是這麼做,那也太絕了。
狄寶還是他兒子?那不是他仇人?
他壓低聲音給狄寶說:“也許只是想告訴我們他什麼都知道,也許是為了教育你,你馬上認了劉嫣,讓她給你父親敬杯酒。”
狄寶點了點頭,站起來往劉嫣走去。
片刻之後,劉嫣就在熊夢詫異的眼神中,緊張地跟著狄寶,往狄阿鳥面前走去。
狄阿鳥讓狄寶坐到自己身邊,意味深長地打量著面前劉嫣。
不管這個小女子緊張也好,戰慄也好,滿臉沁出汗珠也好……劉嫣整個肩膀都因為緊張顫抖,酒不斷從銅爵之中跳濺出來,而越是剋制越是緊張,哪怕狄寶的父親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因戎馬多年,面向凶神惡煞,行為好殺殘忍。她偷看著狄寶,希望狄寶能說話,告訴自己怎麼辦,幫自己解圍,結結巴巴地說:“長月民女劉嫣,敬父親大人一杯,祝父親福壽延綿。”
三十多歲的人被人祝到“福壽“,還不是劉嫣一時緊張,不知用何言語好。狄寶眉頭怵了一下,正要說話,狄阿鳥已經接過酒爵一飲而盡,微笑放杯:“既呼孤父親,何自稱民女?回頭與狄寶一起至家,見祖母,大母。若不緊張怕生,就與叔伯敬酒,若是怕生,那就下去與弟弟妹妹一起吃飯玩鬧。”
狄寶連忙說:“要敬。”
狄阿鳥瞪他一眼,喝道:“爾男子,何以使妻妾代爾行酒?”
狄寶愕然,狄阿鳥先說要是不緊張,就給叔伯敬酒的,怎麼自己說了句“要敬”,父親卻是生氣。
他連忙示意劉嫣回去,代熊茸接劉嫣回座,作勢起身說:“自當由孩兒敬酒。”
狄阿鳥淡淡問他:“之前,你不是敬過了嗎?”
狄寶大為尷尬。
狄阿鳥伸手招來王本喝酒說話,突然唸叨起往事舊人,問王本:“有個叫馬拉兒的同窗,你還記得?現在有什麼訊息?”
王本嘿然:“那人?那人?”
狄阿鳥站了起來,招手喊來狄駝駝,下去走場與人寒暄。
狄寶趁機問王本:“阿叔。阿爸他說的馬拉兒是何人?”
王本面色古怪,受幾次追問,這才說:“馬拉兒是我和你阿爸的幼年同窗。他父親是你舅爺身邊的馬伕,主上戰場上遇險,他力戰而死……撇下自己的妻兒,先主感念其忠誠,將之收錄學堂。這本是一件忠臣義士視為光彩的殊榮,他卻不敢讓自己的同窗知道自己的出身,入學時已一十三歲,班中年齡最大,說起父母,不是說父親山南開闢牧場,就是河北屯墾廣田,到處哄騙。你阿爸年少時受教甚嚴,衣著樸素,他便拿你阿爸作為攻擊的物件,與人說你阿爸家中窮苦卻不缺錢花,錢是怎麼來的。有一天他母親去學堂看他,給他送錢和吃的,他非說他母親是他們家的女奴隸。”
狄寶大汗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