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熙來走了,一回頭,田啟民眼映入的是廳內的那些少年少女。他手持長劍,凶神惡煞地咆哮,並逼近過來,連掀了兩個幾桌,不少少男、少女受到驚嚇,連忙喚人上前,但一般的家丁確實不敢與這個自稱軍隊將領的彪悍起衝突,要麼只保護上自家主人,要麼乾脆去帶他們走。
觀瀾潮暫時能做主的是陳天一。
之所以對他的接待規格顯得高於楊雄,除了觀瀾潮的裝飾、擺設、大小,就是在觀瀾潮展示完貴重商品之後,是完全歸陳天一支配,他可以拿來宴請夥伴、賓客,夜晚安排節目。
這就像一道考題,猛地橫過來了。往年也不是沒有跋扈的二世主在裡頭鬧事,爭風吃醋,鬥富鬥毆,雖然商人們背後各自有人,但不過是些家族出來打理產業的,不敢直接衝突,就有了現在這種方式,將某一廳的支配權交給後臺過硬的人,以避免制止不了,幾邊得罪,又損害商家的臉面和利益。
陳天一現在肯定這個田啟民是在酗酒,靠他近的人全在知會這一點。
朱氏家將已經紛紛上來。
他們也焦急地看向陳天一,若是廳少年大量退走,這是極失顏面的事情,表示陳天一罩不住,朱氏撐不住……陳天一臉色也極難看,尤其是身邊的京城少年們,反覆好意告訴他,三田合一之後勢力多大。
怎麼辦?
到底怎麼辦?
廳行會的人也跑了出去。
就在觀瀾潮不遠的地方是黑山水廳。
知道的人,很快就能明白了,往年這會是北商聚集的地方,哪怕他不是商團準備給北商的,但是北商一見到,也會選擇它,按說今年不會有多少北商過來,東夏的貿易斷了,高顯的貿易量並不大,他們都是半成品,備州沒有足夠的作坊直接收取,何況又要觀望形勢,但是今天,這裡卻被佔了。
外頭是行會,商社帶來的助手、下人,裡頭卻是莊嚴嚴肅,沒有多少聲音……好像這兒其實並沒有人一樣。
告知觀瀾潮情況的下人往這裡一站,便有管事的往裡走。
到了裡面,幾乎魏博城,乃至備州的大商人半數以上在這兒,尤其難得的是,他們不是來玩的,哪怕家族有人鮮衣怒馬在別廳,這些當家的,卻個個輕車簡從,除了北面留個簾子,其它各個方向上,一把、一把的太師椅圍繞著大廳擺成拱圓,給當留出空地。當一個師爺模樣的,大冬天敲著摺扇走來走去,知道他的人不會當他是師爺,他是北商行會的執事之一。
更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是,整個廳房細加留意,人是分成三部分坐的,一部分,是備州當地的大商人,一部分,則是東夏商人,最後一部分,則是外來的商人、以及高顯商人,除了這最後一部分顯得有些凌亂,另外兩部分,椅子都碼得整整齊齊,看起來就像是兩個半圓塊。
管事的著急往裡頭走。
當的執事卻在說:“各位同行。今天我們能不約而同地聚集到這裡,說明我們遇到了共同的問題。我們不是官府,沒有責任釐清誰是誰非的,但是商業的變動太大,卻關係到我們每一個人。今天我們坐在這裡,必須明確一點,雖然商場如戰場,諸位生意上多少會有摩擦,但請從今日起,從此時起,一同面對我們即將面對的問題。”
他捻鬚道:“我已經和東夏行會的理事講過啦。也和你們有分量的大東家相互交換了意見……今天坐在這裡,我們要分析的是以下幾個問題:一、三分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這些年,朝廷的錢業幾乎歸他一家把持,據說還要把鑄幣權給他們,為何突然會傳出要倒閉的風聲?他自己隨便發銀票,結果還能把自己玩死?最有意思的是什麼,民眾在拼命擠兌,沒有哪一個分鋪說沒錢了的。”
眾人開始議論紛紛。
然而簾子裡頭卻也在趁機說話。